第七百七十二章 安祿山之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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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德二年春正月初，但如果是在洛陽城內所行的歷法，那就應該叫大燕聖武二年正月。</br>

洛陽紫薇宮城前，一個身穿破損甲冑披散頭髮的將領跪在端門前，身後是幾十名與他一起死裡逃生回到洛陽的曳落河勇士。</br>

這位將領滿臉悲愴之色，在宮城前哭得稀里嘩啦，但迎來的卻是城樓上禁軍士卒的指指點點。</br>

他咳嗽出聲清了清沙啞的嗓子，揉一把眼淚，突然回過頭來問身後的部下:“我這個樣子慘不慘?”</br>

部屬被他的突然提問給驚愣了神，情緒變化如此之快嗎?剛剛連他都信以為真了，敢情還是表演成分大一些。</br>

“嗯，是挺慘的。”</br>

“慘就對了，如果樣子不慘一點，你我哭的不夠慘，就算跪到後天早上，也別想見到義父，不，是聖武皇帝陛下。”</br>

安守忠只是迴轉頭一瞬間，神態已經全然變化，悲愴之色氾濫在臉上，嚎啕痛哭幾近絕望欲死。</br>

吱呀一聲，緊閉的宮門緩緩朝外開啟，安祿山的心腹宦官李豬兒已經負手從端門中緩緩走出，身後跟著一隊太監抬著空無一人的步輦。</br>

安守忠驚愕地抬起頭來，這算是什麼意思，出了什麼事情？難道說聖武皇帝陛下已經?</br>

“安守忠，陛下讓我問你。”李豬兒語氣溫柔好似女子，只是下一瞬間他臉面突然猙獰扭曲，高聲喝罵道:“安守忠!張通儒!李歸仁!你們這些狗東西，他媽了個粑粑的嚥了狗屎!敗光了我半輩子積攢的家當，敗光了老子的曳落河!害死了我的乾兒子孝哲!你們這些畜生，還敢回來見我!為什麼不跳黃河裡把自己給淹死!狗日的東西!”</br>

李豬兒突然閉上了嘴，恢復了之前落落大方的嫻靜姿態，低聲細語道:“這就是陛下的原話。”</br>

安守忠臉上驚恐萬狀，冷汗直流，顫抖著身體哽咽地問道:“陛下就是這樣說的?”</br>

“沒錯，你現在還要去見他嗎?”</br>

他爬在地上往後退縮了兩步，卻被跪在後面的兄弟擋住，低頭猶豫了良久，才咬著牙說道:“請李公公引我們去見駕。”</br>

“我們?不是你一個人去嗎?啊?”身後的幾人也連連往後退縮。</br>

安守忠哼笑了一聲:“既然都是義子，何必厚此薄彼。大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誰也不必退縮。”</br>

李豬兒已經飄然轉身，緩緩踱步到門洞口，扭過頭來歪起妖冶的嘴角道:“你們還要不要跟過來?”</br>

這個聲音讓安守忠起來一身雞皮疙瘩，這太監已經把自己變得像個女人。</br>

他壯著膽子，帶領一幫兄弟跟在了宦官李豬兒的身後，穿過端門進入應天門，過乾元門繞過永珍神宮明堂從春暉門，繞過文思殿進入到廣達樓中。</br>

中書令嚴莊捂著脖子從樓梯上小跑下來，看到下方的安守忠之後才端起姿態八字步緩行，但手掌始終按在脖頸上。</br>

安守忠等人朝他叉手，笑容可掬地說道:“嚴相公安好。”</br>

嚴莊怨怒地瞪了他們一眼，拂袖快走兩步下樓，好像受了他們連累似的。與安守忠擦肩而過的時候，碰巧讓他看見了他脖子上的傷疤，這應該是讓鞭子軟物留下來的傷痕。</br>

安守忠倒吸了一口涼氣，連最信任的宰相都被抽成這樣，他們豈不是凶多吉少，不由得放慢了腳步打起退堂鼓。</br>

李豬兒負手站在樓梯口上，故意高聲喊道:“安守忠見駕!”</br>

這個時候再不上去，恐怕就不是挨鞭子這麼簡單了。他們硬著頭皮緩緩朝樓梯上攀爬。</br>

安祿山穿著輕薄的黃綢衣端坐在帷幔飄飛的二樓殿宇中，脖子上的瘡疤使得他不敢穿硬質的衣衫，就算被絲絹給摩擦到，也是一陣陣地疼痛。</br>

幾個剛剛捱了鞭子的妃子，裹著半露的襦裙赤腳從地上跑出來，她們神色慌張，如同在逃避怪獸。</br>

安守忠恐懼之餘還能夠把淫邪的目光在妃子們的身上巡梭幾眼，看來還是驚嚇不夠重，他們闖過宮殿上方落下來的飄蕩紗帳，隨著門窗吹進來的穿堂風，這些黃色的白色的紗帳如同風帆鼓起，安祿山肥胖的身影就在這中間若隱若現。本來該是一副唯美的畫卷，但因為他的存在而陰鬱詭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