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二章 安祿山之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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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端正地坐在床榻上，陰翳的眼白佔據了很大空間，瞳孔看起來很是模糊，臉上的肌肉猙獰地抽動著。</br>

安守忠領著兄弟幾十遠遠地跪趴在地上，高聲呼喊道：“孩兒安守忠參見聖武皇帝陛下，恭祝陛下壽與天齊，千秋萬載！”</br>

“你這個狗東西，趕緊上前來讓我看見你！”</br>

安守忠的手臂彎顫抖了一下，神色驚疑地往前爬了幾步。</br>

“再往前爬！快點！”</br>

他又爬了幾步，距離安祿山已經不足三丈，對方睜大空洞泛白的眼珠，在虛無的空中來回瞪視著，絲毫看不見跪在下方的安守忠。</br>

“趕緊上前來，信不信我抽死你！”</br>

他慌忙上前來趴在了安祿山腳下，安胖子伸出手掌來摸住他的頭，然後另一隻手悄悄地從後背摸出一根蹀躞皮帶，朝著安守忠劈頭蓋臉地打了下來，安守忠跪在地上硬受，口中連連叫著：“義父饒命，陛下饒命。饒命……”</br>

安祿山臉上毫無波動，站起身來暴躁地揮動著皮鞭，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在他的身上。安守忠實在忍耐不住，心說自己真傻，怎麼就不知道跑呢？反正這老小子已經瞎了。</br>

他一個翻滾躲閃開去，口中還假裝哎呀地喊疼，但安祿山只是眼盲而非耳聾，且這皮帶抽到肉上和抽到地板上完全是兩個感覺，他怎麼會區分不出來，頓時氣急敗壞地喊罵道：“你個畜生東西，給我滾出來，讓老子好好鞭撻你一頓，才能消我的心頭之恨！”</br>

他豎起耳朵傾聽，幾個義子跪在下方被嚇得氣息不勻，霎時暴露了目標所在，安祿山立刻提著鞭子奔了過去，對著他們連番進行鞭打，幾個義子慌忙效仿安守忠奪路而逃，在偌大的殿宇中來回逃竄。</br>

“還敢跑！我抽死你們這些畜生，把我的家當都敗光了！”</br>

安祿山腳下不停步，生硬地轉著脖頸用耳朵分辨方向，殿內空空如也沒有能阻擋他的東西，只有那些紗帳被他肥壯的身軀一一踩落在腳下，在這場華麗的捉迷藏遊戲中，義子們總能被他的鞭子尋找到，鞭聲落下時哭爹喊娘聲音此起披伏。宦官李豬兒雙手交疊腹部站在樓梯口，臉上抽動著幸災樂禍的笑容，但安祿山即將接近樓梯口時，他又恐懼地蹲下來抱住頭。生怕被這波餘怒給波及到。</br>

安祿山累得氣喘吁吁，肚子裡的火氣也差不多消散了，提著皮鞭坐回到床榻上，鼻孔裡噴氣說道：“老子氣消了，都滾過來吧。”</br>

眾人顯然不敢相信他的話，立著身體屏息都把頭扭到這邊觀望，安祿山也沒有再說話，雙手託著膝蓋金刀大馬地坐著，辮髮垂在臉前眼孔呆滯，看上去甚是孤獨。</br>

安守忠這才亦步亦趨地緩緩上前，連跪地都不敢發出太大聲音，顫抖著聲音道：“義父。”</br>

安祿山抬頭目視空中，聲音低沉地說道：“你們都給我去新安大營，找崔乾佑和向潤客點卯，反攻陝郡你們要給我當馬前卒，排頭兵！”</br>

安守忠心中存疑，如今駐守在洛陽的兵力不足以對付駐守在李嗣業和郭子儀所部，史思明帶兵下河南相助還差不多。但他不敢忤逆義父的意見，只好叉手應喏，與眾兄弟緩緩退出了廣達樓。</br>

中書令嚴莊剛才捂著脖子從廣達樓裡出來，正是因為勸諫安祿山棄洛陽而退守相州鄴城，才被暴怒的安抽打了一頓鞭子。</br>

他如今正坐在東宮太子安慶緒的正殿內，口氣抱怨地說道：“如今他因疾病生瘡疤，性情暴躁，動輒鞭撻我們這些臣子，明知敵軍剛剛收復長安勢頭正勁，卻要憑一時怒氣與敵軍硬抗。</br>

安慶緒手捏著跌打油塗抹額頭上的傷痕，一邊無奈地說道：“他這是要給他的五千義子曳落河報仇，可惜天不遂人願，讓我們碰到李嗣業這樣的對手。他起兵之前就與李嗣業勢均力敵，如今被他滅掉一半人馬，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br>

“那就讓崔乾佑打吧，不輸掉這一場他是不會死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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