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黃雀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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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府西廂。

青深的侍婢茉朵、侍衛郭多放下行李，到處探查一番，茉朵服侍青深在榻上躺下，說道：“這個周老爺，倒像是個好人，您瞧瞧，這床褥、杯盞，這果子薰香，比咱們在王府裡用的都不差。”

青深累極了，託著肚子，懶懶地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真是好人，怎麼不送我去驛館，偏帶回他自己家？”

一路風塵僕僕，還要躲著追兵，吃足了苦頭，在靈運縣還差點被流民殺了，好容易才有個落腳的地方，青深只覺渾身痠痛。

茉朵給青深把脈，確認她身體尚好，就是累的，方說道：“王殿下不在驛館，他讓咱們等王殿下回來，好像也說得通。”

青深道：“左不過是要借我們去求情，再不然，就是要挾。他們這些軟蛋，是被李郎的殺伐嚇著了。”

郭多說：“一路上都聽說信王殿下殺了幾十個人，血流遍地，想是這邊也怕了。”

茉朵點點頭：“他們中原人，都是這樣的膽小如鼠。”

青深笑道：“也不知咱們那位王妃，這次嚇著了沒？這回可不是人頭，是當面殺人哪！”

茉朵問道：“主人，咱們就在這兒等殿下回城嗎？咱們要不要給他們求情呢？”

“當然不求。李郎要殺人就讓他殺，給他們求情，豈不傷了我和李郎的情分？”青深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在這個孩子獲得他應有的好處之前，我決不能，決不能失去李郎的寵愛。”

茉朵點點頭，聽見外面有人敲門，忙出門應付，卻是周家主領著一個眼生的媽媽來了。

周家主笑語盈盈，讓“老歐家的”代為傳遞訊息，“王妃”有什麼需要，叫老歐家的去辦。又問安置好了沒，有沒有什麼不足等等。

茉朵將他應付走了，領著歐媽媽來見青深。

這歐媽規規矩矩，與青深見面，極有眼色地削了一盤林檎，切作拇指大小的塊兒，佐酸梅鹽粉，漂漂亮亮盛在水晶盤裡端上來。

青深一望便覺口舌生津，雖不搭理歐媽媽，到底該吃的吃，該喝的喝，不幾日，也對歐媽和顏悅色了許多。

歐媽得空就將本地的情形和青深說來解悶兒，除了刻意隱瞞信王的動向之外，凡本地風土人情、節日盛會，及家中上下，老太君、小孫孫如何熱鬧，後院妻妾如何明爭暗鬥，歐媽無所不言。

她生養過，懂得寬慰孕婦的心情，很會照顧孕婦，辦事又周到又小心，說話也好聽，長得也很慈眉善目，青深再提防她，也免不了被她左右影響，時間稍微再長一些，她就彷彿是徹底成了青深的僕從一般。

有那麼幾次，歐媽媽慨嘆：“青王妃性子好，辦事也大方，可惜一眼看著就不是大雍人，他們北邊兒酸裡酸氣迂腐陳老，最喜歡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想必王妃受了不少苦吧？”

一次兩次，次次都勾起青深在京城的不好回憶。

歐媽媽又說：“王妃的孩子，應該比那些侍妾奴婢的孩子更有資格繼承王殿下的爵位吧？反正咱們家是這樣的，聽說京城王府也是那樣的。也不知這個孩子會不會傳了您的眼睛？若是黑眼兒，還好，一時想不起來也就過去了。但若是他也繼承了您這一雙漂亮的綠眼睛，難保京里人不說出什麼難聽的話。天長日久，只怕王殿下也不喜歡。”

青深聽著很不悅意，然而想到李琚回京後的行為，因為帝后不喜歡她，李琚也不怎麼惦記她。

就連她此生最大的遺憾，她父母親族的頭顱骨，都是王妃去求來的，李琚想都沒往那邊想。

可知李琚的感情，真是來得快，去的更快。

青深問茉朵和郭多：“我看起來，真的和他們中原人很不一樣嗎？”

郭多說：“一個鼻子一張嘴，兩個眼睛倆耳朵，哪有不一樣。”

茉朵也說：“明明就是一樣的人，咱們說漢話，學漢字，嫁漢人，穿漢裝，怎麼就不一樣了？”

青深拿起手鏡照了照，這張臉很美，和他們京城人都美得不一樣。但非要說哪裡讓人一眼看著不是漢人，就是這雙略帶灰調的綠眼睛。

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她摸著肚子，許願這個孩子和李琚像一點，再像一點，千萬不要繼承她家的綠眼睛。

側妃的孩子比孺人的孩子更有繼承權，王府早晚會是她兒子的。

只要這個孩子，這個側妃所出之子中排第一的孩子，沒有別的缺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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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館。

李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