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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卻又傳了出來的非常奇怪的聲音。在這些聲音裡可以分辨得出有樓板的軋軋聲,有咳嗽中夾著吃吃的笑聲,有壓低了音量的抗拒的話語,另外還夾著一種非常特別的哼唧和呻吟聲這究竟是什麼性質的聲響,結過兩次婚的冬妮當然一聽就明白了。佩爾曼內德太太剛聽到這個聲音時,雖然還帶著朦朧睡意,卻已經完全知道它是什麼意思了。她感覺到頭上的血液急速退去,嗡地一聲衝進心裡,她的心開始蜷縮起來,沉重地、令人透不出氣來地跳動起來。她像昏迷麻痺了一般一動不動地在枕頭上躺了足有一分鐘,殘酷的一分鐘;但那無恥的聲音並沒有安靜下去,她就兩手哆哆嗦嗦地點上了燈,帶著滿腔的絕望、憤怒和憎惡下了床,把門拉開,拿著燈,穿著拖鞋趕到前面樓梯附近的地方。樓梯就是前文提過的那條從大門通向二樓上的筆直的“天梯”走到這架天梯的上層,她剛才臥室裡聽見那種不容誤解的聲響,與她所想象地情形分毫不差這是一幅肉搏,是一幅女廚子芭貝塔和佩爾曼內德先生的違法亂紀、傷風敗俗的角力圖。正在幹活的女廚子手裡拿著一串鑰匙和一支蠟燭,身子左扭右擺,正在努力抗拒。而主人呢,帽子扣在後腦勺上,摟抱著她,一再試圖把自己的海豹式的鬍髭貼在她的臉上,並且還成功了幾次安冬妮一出現,芭貝塔喊了一句什麼“耶穌馬麗亞約瑟!”佩爾曼內德先生也同樣重複了一句“耶穌馬麗亞約瑟”以後,便鬆開了她。然後芭貝塔像風一樣跑掉了,只剩下佩爾曼內德先生搭拉著胳臂、搭拉著頭、搭拉著鬍子立在自己的老婆面前,嘟嘟囔囔地說一些沒有意義的話:“糟透了!我的老天爺!”當他大著膽子把眼皮抬起來的時候,冬妮已經從他的眼前消失了。在臥室裡他又找到她,她正在半躺半坐地倒在床上,抽抽噎噎地泣不成聲,嘴裡一再叨唸著“醜事、醜事”開始他鬆軟無力地倚著門站著,接著肩膀向前一彈,彷彿要用胳臂肘頂她肋骨,讓她高興起來似的,嘴裡說:“別生氣了!算了吧,冬內爾!今天我喝多了,今天晚上是拉木索爾弗蘭茨爾慶祝命名日,我們都喝得太多了一點”但是他在屋子裡散佈的刺鼻的酒精味,把她興奮狀態刺激到頂點。她不再啜泣了,她已經不是那個怕事的小姑娘了。她的脾氣一發不可收拾,又因為她的無限的悲觀絕望,使得她把自己對他的滿腔嫌惡、厭恨、對他的整個為人和舉止的鄙視不屑一股腦傾倒到他的臉上佩爾曼內德先生無法忍受了,他的頭髮熱起來,因為他為了慶祝他的朋友拉木索爾不但喝了許多啤酒,而且喝了香檳。他也還了口,很粗野地還了口,兩人爭執起來,比佩爾曼內德先生執意要退休時吵得更加不可開交。安冬妮夫人把她的衣服收拾起來,準備到起居間去但是臨了,他又向她背後甩過來一句話,這句話她不想重複,她說不出口來,一句話一句話這一切就是佩爾曼內德太太傾吐到她媽媽的衣服皺摺裡的自白的主要內容。至於那句話,使她深受屈辱的話,她卻一直沒有說出來,她不能重複它,噢,天哪,她無法重複它,她說,雖然老參議夫人一點兒沒有逼迫她。當冬妮訴說這件事情的時候,老參議夫人只是一邊向下望著她的美麗的、淡亞麻色的頭髮,一邊緩慢地、沉思地點著頭,動作輕微地使人幾乎看不出來。
&esp;&esp;“不錯,孩子,”她說“你說給我聽的真是讓人寒心的事,冬妮。這一切我都很能瞭解,我的可憐的孩子,因為我不只是你的媽媽,同時也是一個女人,也是一個妻子我現在已經知道,你的痛苦的確是有根據的,我知道你的丈夫怎樣一時糊塗,忘記了你給他帶來的好處”
&esp;&esp;“是一時糊塗麼?!”冬妮激動地說。她跳了起來,向後退了兩步,急急地把眼淚擦乾。“你是說一時糊塗,媽媽?!他這個忘恩負義的下流坯不,他從開始就沒安好心!一個把老婆的陪嫁費拿到手就什麼活都不再幹的人!一個沒有志向、沒有慾望、沒有目標的人!一個血管裡沒有血,只有粘稠的麥芽啤酒和忽布啤酒的人您相信我,他就是這樣一個人!而且這個人竟會幹出這樣的下流事,跟芭貝塔勾勾搭搭,要是我指出他的卑鄙無恥,也用一句話還罵他用一句”
&esp;&esp;她又談到這句話,談到這句她說不出口的話。可是就像一場暴風雨來的快去得也急,她突然變得安靜了,聲音也驟然變得安詳、溫和、表現出極大的興趣:“多麼可愛啊!你從哪兒弄來的,媽媽?”
&esp;&esp;她用下巴指了指一個用麥杆編的小筐,一個精美的小架臺,繫著緞帶,老參議夫人最近一直用它裝針線活計。
&esp;&esp;“我買的,”老夫人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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