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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佩爾曼內德太太非常會這樣做,這是她天生的幸福當她重新站起來的時候,臉上涕淚縱橫,但精神卻好多了,堅強了,她已經完全恢復了心靈的平衡。她立刻就想起了訃聞的事,必須刻不容緩地印製訃聞,需要很多很多,而且要印刷精良克利斯蒂安露面了。原來他在俱樂部聽到議員跌倒在街頭的訊息,便也立刻離開了那裡。但由於他天生的對可怖場面的恐懼,他故意從城門外面繞了一個大彎,這樣誰也沒有能找到他。現在他終於出現了,他一進大門就聽到自己哥哥已經去世的訊息。
&esp;&esp;“這怎麼可能啊!”他說著,艱難移動雙腿來到房間裡,眼睛骨轆轆地轉著。
&esp;&esp;他也站在床邊,對著議員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他站在那裡,禿頭頂,兩腮下陷,兩撇上須搭拉著,一隻彎勾大鼻子,兩條瘦腿彎彎的,很有點像問號。他的一對深陷的小眼睛望著死人的臉,那張臉已經變得那麼冰冷、沉默、疏遠,沒有任何缺點。人們的任何批評都觸不到它了托馬斯的嘴角向下垂著,看去彷彿帶著些鄙夷似的。克利斯蒂安曾經責備過他,說即使自己死了,也不會博得他的同情,而今這個被責備的人竟死在前面,一言不發地默默死去。他高傲地、完美地步入了那幽冥世界,讓別人去為自己感到羞慚,這和他平時的為人是完全一致的。生時克利斯蒂安一談到自己的病痛,一談到那個向他頷首的人、酒精瓶、開啟的窗戶,他總是用冷淡鄙視來回答,現在想起來,他這樣作是對還是不對呢?這個問題用不著問了,一點意義也沒有了,因為那專橫獨斷、居心叵測的死神已經選中了他,為他剖白清楚,把他召喚去,迎接走,讓他帶著巨大榮譽走上了那不歸之路,所有的人都對他又畏懼又關心;而克利斯蒂安則被死神摒絕了,死神只用遊戲的態度用各種小把戲捉弄他。托馬斯布登勃洛克從來沒有像這個時候這樣引起他兄弟的敬畏。這種成功是絲毫不容別人懷疑的,只有死亡才能使別人尊重我們所受的痛苦,即使是最微不足道的痛苦,死亡也會使別人對它萬分敬仰。“你算得到歸宿了,我願向你致敬,”克利斯蒂安默默地想道。他匆忙地笨拙地一條腿跪下,吻了吻被蓋上的那隻冰冷的手。以後他向後退了兩步,又開始用他那躲躲閃閃的目光打量起四周來。
&esp;&esp;別的弔唁的人,老克羅格夫婦,布來登街的女太太們,老馬爾庫斯先生也來了。可憐的克羅蒂爾德也來了,她站在床邊,瘦小、灰白,兩隻手戴著線手套交疊在胸前,臉上似乎沒有什麼悲痛之色。“冬妮,蓋爾達,你們不要認為我沒有哭,”她的聲音嗚嗚咽咽地曳得很長“就是我心腸冷酷。我已經沒有眼淚了”這句話無論什麼人都不會懷疑因為她站在那裡顯得那麼枯乾、灰敗當大家離開房間之後把這裡留給一個女人,一個不討人喜歡的沒有牙的癟嘴老太太。她到這裡來是為了幫助李安德拉修女給死人洗刷裝殮。
&esp;&esp;這天晚上,已經是凌晨了,蓋爾達布登勃洛克、佩爾曼內德太太、克利斯蒂安和小約翰還坐在起居間中間一張圓桌的煤氣燈底下,不知疲倦地工作著。他們在拼湊那些應該傳送訃聞的人的名單、寫信封。幾隻筆同時刷刷地響著。時不時地某人的名字突然被誰想起,就把它添在名單上這件事也需要漢諾來幫忙,因為他的書法很乾淨,時間又非常緊迫。
&esp;&esp;四周一片寂靜。偶爾傳來一陣腳步聲,但很快地就又消失在遙遠處。瓦斯燈有時噗噗地噴動幾下,有誰低聲說了一個名字,接著紙口悉口悉索索地響了一陣。有時候大家的目光碰到一起,才記起了發生的事情。
&esp;&esp;佩爾曼內德太太特別鄭重其事地揮舞著自己的一支筆。但好像她心裡有隻鐘錶似的,每隔四五分鐘她就要把筆放下,抱著拳頭舉到嘴一邊高的地方悲嘆起來:“唉,我真不明白!”她叫道,她這樣喊意思也就是說,對這件事她已經逐漸明白過來了。“可是現在一切都完了,”她突然極端絕望地喊了一句,摟住她嫂子的脖子放聲大哭起來。這麼一哭彷彿為她注入了新生的力量,重新又幹起事來。
&esp;&esp;克利斯蒂安跟可憐的克羅蒂爾德一樣,沒有流一滴眼淚。他對這件事感到有些羞愧。怕惹人恥笑的感覺壓倒了他心中一切別的感情。另外由於他無時無刻不在為自己的健康情況操心,這也是使他的精力枯竭、感情遲鈍的原因。隔不了一會兒,他就變起來,用手摸摸光禿的前額,壓低了嗓音說:“唉,真是太慘了!”這句話是他對自己說的,努力責備自己,想從眼睛裡擠出幾滴眼淚來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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