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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舒歲安驚醒。

是外頭的煙花,突然炸開,轟隆一聲。

她揉了揉眉心,緩緩坐起身,從凳背取了一件披風裹著,給自己斟了一杯涼水。

玻璃裡透著一抹落寞的身影。

她想起今晚的電話,在榻上翻來覆去,好不容易閉了眼。

電話裡,奚鵑的腔調一如既往的嬌柔,她小心翼翼的詢問著舒歲安要不要一起過年。

舒歲安對此並沒有任何觸動,還未來得及反應,葉君堯奪過了她的電話,點了擴音。

電話那頭見著久久未有人回覆,也不知為何一直不結束通話,想必是覺得舒歲安這邊訊號不好,便也口無遮攔的吐露出怨懟之意,舒歲安伸手點了結束通話。

“我與她已經沒有任何牽絆了,自然不會為了無關的人傷心。”

這是當時她對二人說的話,眸子釋然清明。

只是,真的嗎?

一起生活了十幾年,若說無情肯定是假的,短時間內剜心剖肺的把她從自己的世界趕出去。

說實話,有些難。

奚鵑雖對舒家,對自己父親無情無義,或許是血脈之情,只是前十幾年對她的照顧不假,她對自己無半分苛待也不假,涼時親繡圍脖予她保暖,病時整宿整宿的守在她床前照顧,這些也不假。

作為妻子,她與父親之間她不知。

作為母親,她與自己之間並無半分虛情假意。

人,還真是複雜的動物。

明明她與父親一脈相承,她那般厭惡父親,對於自己卻傾囊相待

手中的涼水還餘三分之一,舒歲安把它擱在茶几上,裹緊了披肩,看著外頭源源不斷的煙火。

萬家燈火,唯有自己是孤獨的。

一夜無眠。

清早簡單收拾了自己後,舒歲安便出門買了兩束花,

一束是鮮百合交由葉家的傭人,讓她放置在葉老房中。

百合有凝神安神,昨夜聽葉君堯說年下老爺子熬著,時常要出手術,睡眠不佳,她作為小輩也不知道送什麼好,只能儘儘心。

另一束小雛菊,她要帶去陵園看望父親。

時間還早,車行一路暢通。

她在山腳還買了一份甜糕,一同帶上去。

“父親,新年快樂。”

舒歲安把花和點心放在碑前,回應她的只有微風吹過時,樹葉碰撞在一起發出的聲響。

她絮絮叨叨的在舒父墓前說了好一陣子話,就像生前,舒父出遠門回來時,兩父女也會在院子裡頭斟一盞清茶,吃著甜心,坐在蒲團上談天說地。

一切好似沒變,一切又好似變了。

說到最後,舒歲安起身兩條腿都麻了,她緩了好一會兒才稍微舒服一點。

隨後拍了拍身上沾的灰,不捨的撫著舒父的照片。

“好了,小老頭我要走啦,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別擔心。”

走前,她問守陵人借了清潔工具,拂去墓前的落塵,把墓碑周邊的落葉輕掃了一遍才走。

下山時,遇見不速之客。

舒歲安站定在最後一節階梯上猶豫了片刻,目不斜視的越過來人。

來人不陌生,是奚鵑女士。

她在陵園門口拿著花束轉身,抬眸的瞬間,怔在面前的舒歲安就進入了她的視線。

似乎也沒想到,頓了片刻之後,邁步扯住了要走的女兒。

冬季的寒風刺骨寒涼,就像一股穿堂風一樣,身心都浸著涼意。

舒歲安從起初的失神到回神後的冷漠,她只用了不到五秒的時間。

兩人面對面站著,舒歲安把奚鵑扯住自己的手抽離。

奚鵑一手拿著花,抓不住舒歲安,只能開口打破尷尬:“好久不見,安安。”

她穿了一套碧水藍中式褂,裙襬到腳踝長度,風吹過時,裙襬還會輕輕飄動,配得上一句:歲月從不苛待美人。

懷裡抱著一束白菊,往昔披散的黑色的長髮用一支不菲的流蘇銀簪彆著,唇畔塗了一層嫣紅的唇泥,配上嘴角彎出淺淺的笑意,一顰一笑皆向千姿百態。

“我與你並沒有相熟到互相寒暄吧。”

舒歲安聽見那聲安安,黑眸深處起了一絲波瀾,但那輕微的波動轉瞬即逝,很快就恢復原樣。她的聲音很清淡,沒有什麼起伏,但無形中透出了一種疏離感。

奚鵑捧著花的那雙手緊了緊,那不想被人察覺到的情緒褪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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