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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世卿脫口而出:“宣州城中,秦某識得許多青年才俊。若娘子有意,秦某可牽線搭橋,成就良緣。”

一顆心簌簌化為齏粉,喬歡抬頭看了眼天,星星一閃一閃,彷彿在嘲笑她自作多情。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乍然坦白心意,恐怕連朋友都沒得做。話到嘴邊,又生生忍了下去,喬歡僵硬地擠出個笑容:“多謝家主美意,但小女子並無此意。此來宣州,也並非是遇到難處,不過是聽說秦家招收女徒,前來學門掙錢的手藝罷了。”

說話的人神情坦蕩,眼眸清亮,不似撒謊。

秦世卿信了大半,微蹙的眉頭鬆弛下來,化為唇畔清風拂柳的淺淡笑意,“娘子未曾受擾,便是最好。當日之諾,秦某一直銘記於心。他日若娘子遇到難處,秦某必當傾盡所有,護娘子周全,以償救命之恩。”

喬歡還未說話,就被斜裡突兀傳來的聲音打斷:“表哥。”

鄧洛書嫋嫋而來,涼月覆滿紗衣拖出虛無的影,兩靨含笑,眼神帶勾。

彷彿才發現喬歡似的,面露驚訝:“咦,歡娘子也在?”

秦世卿率先反應過來,笑容減淡些許,衝著鄧洛書點點頭,叫了聲“表妹”,不算疏離也不算親近,瞧那目中的熱情還不如方才,喬歡忽然又高興起來。

不用問了。

秦世卿對他這個表妹沒別的意思。

“順著遊廊一直走便能看見蕪居。歡娘子初來乍到,合該熟悉宅中佈局後再夜出才是。”秦世卿忽然開口,裝出一副與喬歡並不怎麼熟悉的模樣,一本正經,語氣中多了幾分家主的威嚴,“玉奴,你為歡娘子引路。”

三言兩語,就把今夜的見面說成:喬歡“迷路”,“正巧”碰上他,為了指路兩人才說了會兒話。

鄧洛書掩口笑了笑,“巧了不是,都怪這宅子太大,阿書也與歡娘子一樣,迷路了呢。表哥,阿書的帕子找不見了,想來是膳後吃茶時落在了醪花廳。表哥也知道,女子的貼身之物,遺失事小,若叫哪個小廝拾到了帶在身上,叫人瞧見誤會了去,阿書也就不必活了,所以今晚必得找著才是。可去醪花廳的路我也記得模糊,可能勞煩表哥引個路?”

玉奴要為喬歡引路,鄧洛書身邊也沒有婢女,單令秦世卿的小廝靳忠引路又於禮不合,怎麼看,都得秦世卿和靳忠一同與鄧洛書走一遭。

眼看著秦世卿就要點頭,喬歡心急如焚。

她認得路,自己能回去,不必玉奴相送。可要真這麼說,豈不是當場揭穿秦世卿的謊言了麼?

玉奴已在催她走了。

而那廂,鄧洛書與秦世卿的影子消失在花牆後,只留一地涼月,寒若冰霜。

喬歡嘆了口氣。

罷了,來日方長。

還沒到蕪居,玉奴就被喬歡催著折返去找秦世卿。

喬歡獨自憑著記憶摸回蕪居,前腳剛邁進月洞門,就聽屋內一聲吼:“姓喬的鋪位是哪個?!”

人來的倒是比她想象中的快。

屋內,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一左一右,架著瘸了條腿的馮媽媽。

諸女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不輕,瑟.瑟站在榻前,沒人敢吱聲,卻都不約而同地覷向牆角的鋪位。

塌鼻的婆子自圓鼻孔裡哼出兩道氣,擼起袖子,二話不說走過去。

阿綿咬咬下唇,攔住塌鼻婆子,“這位媽媽,這個包袱對歡姐姐來說很重要,她不讓人碰的。”

幾刻鐘前,她想碰的時候,喬歡雖未明說,卻立刻把包袱抱走,可見是個不喜旁人亂碰自己東西的主兒。

塌鼻婆子仗著有馮氏撐腰,猛地一搡,阿綿破布似的摔在榻上,阿福急忙過去照看。

黃色的包袱被人粗魯地扯開,五顏六色的裙衫撞入眼簾,顏色鮮亮,將那粗布製成的衣裳都襯出綾羅綢緞的質感來。

塌鼻婆子哼道:“小賤蹄子,打扮得花枝招展也不知給誰看!頂著一張狐狸臉,淨想著勾男人,果然心思不正!”

馮氏嘴角高吊,“仔細翻翻,看有沒有傷人的暗器!”

待找著那傷了她腿的東西,往老夫人和家主面前一擺,這小賤蹄子就等著被掃地出門吧!

喬歡的包袱裡,除了衣衫鞋襪,還有一隻鐵皮盒子。四四方方,兩掌大小,塌鼻婆子翻來顛去,愣是沒找著鎖眼,摸了半天,急得額頭冒汗,卻連道細縫都沒找著。

馮氏不耐煩,“拿過來!”

月光傾入軒窗,照亮鐵盒上凸起的方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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