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終於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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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無絕人之路，就這樣過了大概兩個月，家裡面沉重的負擔，每月信用社要還的利息，都把父親壓得喘不過氣起來，父親把能借錢的親人朋友都借遍了。我猜想這時候的父親基本上是絕望了。

有一句名言叫做：機會永遠只留給有準備的人，這話一點也不摻假。

父親說他一輩子忘不了那一天，1989年9月3日，這一天天氣晴朗，長達兩個月的奔襲和沉重的負擔，父親帶著一張愁眉苦臉到公路邊上走著，後面緩緩駛過來一輛大卡車，突然間在父親背後停下，司機下車問父親，附近有沒有煤炭可以賣給他。

我記得父親當時是這麼形容他自己的，聽到這句話，父親頓時跳了起來，高興得跑過去抱著這個駕駛員，差一點就親上去了（哎呀，每次聽到這一句我都感覺渾身惡寒。當然，那時候年少的我是無法理解父親當時的內心寫照的，直到23歲那一年我到了上海，我才深有體會）。

於是，當天大家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幕，父親找來兩輛馬車，以五毛錢一噸的轉運費，將煤炭轉運到1000米外的公路邊上。再安排人裝車。

裝車期間，司機則跟著父親一起到家裡面，父親找司機先預支5元，買了一隻雞，殺了招待司機。

在司機吃飽喝足後，煤炭已經裝好，司機提出要到煤礦上去看看，父親自然應允，帶著司機就去了煤礦廠。

看完後司機告訴父親，他們是地區化肥廠職工，他們職工用煤和化肥廠用煤是分開的，每個月至少需要50噸煤炭，父親的煤礦太小了，供應不過來。

父親大膽的告訴司機，馬上會擴產，只要他們有車來裝煤炭，優先賣給他們。

這一車裝走了5噸煤炭，留下了90元錢，臨走前還搬了一塊大約50斤重的煤炭單獨放到駕駛室，還說要拿去化肥廠化驗，看看達不達標，如果達標的話，後續化肥廠的煤炭都可以到這裡來裝。

父親看著手裡的90元錢，露出來幾個月來的第一次個笑容。

司機走後的第二天，父親找來村子裡面的許多老一輩會挖煤的老人，請他們吃了一頓飯（又殺了一隻雞），吃完飯後父親把想法給老人們說，這時候老人們才如實告知父親，現在開採的二龍煤基本已經枯竭，如果想要繼續做下去，那就要下狠心，挖到更深一層的五龍煤煤層上去，並且五龍煤的質量比二龍煤更好（幾龍煤這個我也不懂，反正我聽父親他們就是這麼叫的）。但是有一點，就是以前誰也沒挖到過，都只是聽說有。

父親自然是不信邪，於是父親就開始招工，十人開採煤礦，六人負責沒日沒夜兩班倒的掘巷道，發誓一定要揪住這五龍煤的尾巴。

10個人採煤，每天基本有5-6噸煤，剛好夠一車，可是卻是換了一個司機。

新來的司機說他好一頓找，還算碰巧遇見用馬車拉煤出去的車伕，停下來一問才知道原來在大山背後還有這麼一個煤廠。

就在順利開採的第10天，終於這一塊煤還是枯竭了。巷道也只打了10米深，可是這巷道越往下打，氧氣越是稀少，不得到集市上採購了塑膠布，我感覺那時候的商品質量是真的好！就這塑膠布對摺，利用縫紉機把中間縫起來，就成為了通風的風道，洞口架上手搖式的風車，每天安排一個人坐在那裡玩命的搖。

解決了通風的問題，又遇到了水的問題，沒有抽水機總不能人工抽了吧！於是老一輩人又發揚智慧，在離洞口10米的地方橫向挖出來一個大坑，用兩個人輪換著用水龍將巷道里面的水抽上來，再到洞口架設一個水龍，再安排兩個人繼續操作就好了（不過後來洞口的這個方案被父親否定了，父親跑到集市上買了一卷40米長的水管，順著山溝低敷設而去，剛好矮過洞口15米左右，利用大氣壓力把水抽了出來。

就這樣，在大家都幹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前面五車煤的錢花完了，要繼續的話，後面五車煤賣掉就不夠發工資了。

於是父親又來了膽氣，他把爺爺的棺材給賣了，要知道，這棺材可是父親他們六兄弟一起出錢買的，買的時候好像是180塊，賣的時候別人知道父親著急出手，於是只給120塊。乖乖，10噸煤的錢就這樣被父親敗掉了，我還記得別人家拉走棺材的時候，父親被叔叔伯伯們好一頓罵，也好一頓說，連平時不說話的嬸嬸和伯孃們都站出來指責父親真是敗家。

我記得只有爺爺沒說話，事後爺爺給父親說：小長髮（父親的乳名），你這麼做我不知道是對還是錯，如果找不到這五龍煤，那你這輩子翻不了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