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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荃如覺他舉止誇張,哂笑。“你方才不都在窗戶裡瞧見了嗎?你覺得那是什麼人?”

見晁荃如一派輕鬆的態度,並不似要對他瞞著,張八兩心裡舒坦了些,回說:“我倒也沒瞧得有多仔細,不過看那人走路站立的模樣,像是個大帽簷,是端槍的吧?況且這外頭早就宵禁了,還能隨便晃悠的,都有點兒身份。”早知晁家樹大根深,一個電話過去指揮警員跟指揮自家家僕一樣,可料不到連軍隊也指使得動。張八兩忽然想起龔饒美曾跟他講過晁家老爺子與那些個軍政千絲萬縷的關係,倒也說得通了。

“果然好眼力。”晁荃如點點頭,承認得爽快,他說,“為了抄黃家的底,也費了點兒功夫。”

他說得越輕鬆,越讓張八兩覺得不簡單。

“鰲山衛裡有土匪你知道這事兒嗎?孫馬匪幫?”晁荃如突然發問。

張八兩丈二和尚摸不著頭,不是正說著黃家的事兒嗎,怎麼又轉到土匪身上了,一時不知他所謂何意。“什麼土匪?說這個幹啥?”

晁荃如左右看看他,發覺他不似說謊,是真的訝異,心裡便犯了嘀咕。張八兩能把人命懸案跟楊寶城掛上關係,自然是少不了調查取證,可磅石村人人皆知的匪幫一事,但凡拉扯個老鄉攀談一番就能打聽出來,他卻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

懷著疑問,他一邊解釋一邊觀察張八兩的反應。“這事還得從護國運動那一仗開始說,當年討伐軍兵力不夠,就臨時招攬了一支幾千人的雜牌軍,其中大都是些販夫走卒和逞兇鬥惡的土匪,老百姓就管那支部隊叫‘紅鬍子’。鬍子,就是土匪的意思。”

“後來護國運動勝利,這支部隊還剩兩千多人,本該被收編,可不知為何沒有談攏。他們並不甘心就此解散,便窩藏在大小珠山一帶做回了老本行,後來又轉移進了地勢更為險峻的鰲山衛。因為領頭兩人姓孫和馬,所以又被當地百姓叫做‘孫馬匪幫’。”

“當時膠澳在日本人手裡,日本人非但沒有對其進行清繳,反而和匪幫頭子孫千穰搭上了關係,做起了暴利煙土生意。啊,當政的不好出面,負責對接的自然是五島滿地湧會。”

“前年政權更迭時,日本人丟了膠澳商埠這塊肥肉心有不甘,便慫恿孫馬匪幫進城,在大馬路附近打家劫舍縱火鬧事,攪亂了不少商鋪,那些商家向商會聯合控訴。當時的總商會會長還不是聲聲的父親沈谷,而叫郭次城。他負責出面說話,結果反倒被孫千穰抓了去,綁上了鰲山衛,成了肉票。”

張八兩在那跟聽說書一樣,直到此處他才驚覺,這事兒自己竟然也是知道的,差點興奮地蹦起來。“想起來了!約莫是前年年底,這個綁架案子鬧得很大啊!”

“是,當時督辦公署自己都沒站穩腳,就趕忙調派了大約三千軍警,做了兩手準備,第一,找人進山談判,第二,徹底征剿。幸好,談判順利,不光救回了郭次城,甚至還招安了整個孫馬匪幫。”

“本來收編後隊伍在此地駐防,但不知什麼原因,去年開春又將這隊伍調到了坊子。離奇的是,這兩千多人竟然在坊子突然消失了。”

張八兩一驚。“消失了?怎麼可能就消失了?又不是一個兩個人的。”

“官面上的話是說他們奉上面命令就地解散了。”晁荃如苦笑,“內部曾有訊息說是上頭以調派為由,實為圍剿,孫千穰向上遞交的求情信也有儲存,一時相關傳聞頗多,但究竟是發生什麼事,打聽不出來。不過我猜原因有二——其一,這隊伍不服管不好管,所需安撫軍費過多,讓上頭覺得是個隱患;其二,這裡頭少不了日本人的攪和。”

“孫千穰本來是為他們辦事的,突然臨時倒戈,日本人不會善罷甘休。”

張八兩也覺得是這麼個理兒,咬著牙應和:“真是哪兒都少不了他們。”

“孫千穰的事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幫土匪的下落不明。”晁荃如說道,“我讓人用追繳搜尋餘孽為由搜了山。”

晁荃如輕飄飄說出一句不得了的話來。

“搜山!?”張八兩忍不住大叫,他腦子裡突然冒出上千軍警包圍鰲山衛的震驚場面。這是晁荃如一句話就能做到的事嗎?

晁荃如見他分明是誇張了,趕緊解釋:“並非你想的那樣,只是抽了一個小隊,以此為由去搜查了黃家位於鰲山衛的砂石廠,僅此而已。為追繳餘孽而搜山,只是他們偽造搜查令用的藉口。”

那也是不得了了,搜查令這東西說偽造就偽造,那些大帽簷也不是什麼睦親友鄰說組織就組織的。

張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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