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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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程一明的事，在這個家裡，就像個禁忌。

&esp;&esp;德叔德嬸都不提他出事的原因，彷彿從來沒有過。當年，廣州程記重擔壓在程一明身上，他一力要挽回基業，日夜操勞，但轉型升級涉及大量資金，程記根本沒有資本。那段時間，程一明常外出吃飯喝酒應酬，一次夜深駕著摩托回家時，出了事。那次以後，德嬸總要阻止程一清開摩托，但總勸不住。

&esp;&esp;正如程一清想勸說父母看開點，也勸不了。她自己都無法看開，怎麼讓父母看開？

&esp;&esp;五年前，他們領了程一明遺像回家，供在神臺那兒，晚上一家人沉默地對著電視吃了頓飯。程一明的照片在側，彷彿也沉默地陪著他們吃了一頓飯。那以後的日子，除了德叔突然發酒瘋吵吵鬧鬧，便這樣沉默地過下去。

&esp;&esp;程一清以為，媽媽永遠不會再提。

&esp;&esp;德叔像被雷擊中一樣，往後退了一步，又一步。程一清房間的光是慘白的，打在德叔臉上，像給他刷了一層灰。他肩膀上也像落了一層灰。他被這生活的灰罩著，落荒而逃，退出了屋子。

&esp;&esp;德嬸彷彿一夜之間覺醒，開始收拾東西，要離開這個家。程一清過往眼看著一家人為程記付出了太多，她從來支援母親獨立更生，甚至支援她跟父親離婚。但現在她自己也為程記投入精力，也看過父親在人前為錢折腰的模樣，倒體諒了他。她一時間不知道幫誰說話才好：“媽……你要不要想清楚……”

&esp;&esp;“我想清楚啦。你爸是很愛你，這點沒錯。但他太大男人主義啦，我不離開一段時間，讓他冷靜一下，他都不會清醒。”

&esp;&esp;這天晚上，程一清陪媽媽離開這裡。

&esp;&esp;【2-4】空手套白狼

&esp;&esp;程一清到城中村租了兩天的日租房，這裡推開窗就是混著炒菜聲的辣椒味。屋子旁是燒烤檔，凌晨兩三點還有喝酒划拳的聲音，三四點收檔，幾小時後又傳來洗菜、切肉、叫罵的聲響。不知道哪裡的電視聲跟小孩吵鬧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從牆壁一路直逼耳膜。

&esp;&esp;因德嬸有些潔癖，熱開水燒了一壺又一壺，反覆燙洗手池。她也不敢喝水壺燒的開水，只喝瓶裝水。她在床上睡著，總覺得被子有股黴味，翻來覆去睡不著。

&esp;&esp;程一清說：“我們明天就找酒店住吧。”

&esp;&esp;“太貴了。”德嬸吸了吸鼻子。

&esp;&esp;“那我找個好點的日租房。”

&esp;&esp;再多花一點點錢，可以搬到遠一點點的皮具城周邊。白天外面雖然有腳踏貨運車隆隆碾過地面跟皮鞋劈啪作響的聲音，但入了夜，門前廣場跟後面停車場一片安靜，連搬運工都坐在門口歇息，皮具城旁小賣部裡電視機音量也收小，住附近的人總歸跟這城中其他人一樣，能睡個好覺了。

&esp;&esp;德嬸背對著她，低低應了一聲“嗯”。

&esp;&esp;就這一聲，程一清聽出了哭腔。她什麼都沒問，只起身為德嬸拉高被子，蓋住肩膀。

&esp;&esp;母親有她的做人哲學與智慧，唯獨個性不夠強硬，當年上班時，就因為不會表達訴求，同事把最髒最累的活兒都丟給她。後來因為程記留不住學徒，老爸讓她辭職回家幫忙。這一幫忙，就是十幾年，她的世界越來越小，小得只剩丈夫兒女跟一家小餅店。程一清心知，母親這次出走不會太久，她遲早也會回到老爸身邊，但有這樣一次經歷，未嘗不是好事。

&esp;&esp;父母之間鬧矛盾，程一清也不好再回程記，便天天待店裡。程季澤已在天河城那邊找到合適商鋪，正趕工裝修。天河城四年前開業，是中國大陸最早的大型購物中心，人流量巨大。程季澤對開店地點的選擇很簡單：地段，地段，地段。

&esp;&esp;兩人分工明確，程一清負責產品，程季澤負責公司管理。程一清雖覺得程季澤為人腹黑，但做事卻很靠譜。合同簽訂後，他擬了專案推進表，程一清眼看著選址、開店、人員招聘培訓、財務備用金這些，在推進表上，被迅速填滿。程季澤沒有休息概念，夜晚跟週末都在工作。她給他發訊息，他很快回復，邏輯清晰，沒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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