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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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外面等候著的是他的兄弟們，是和他一同在虎口奪食的惡狼，是他殫精竭慮要對付的對手，如今塵埃落地，他們之於他而言，也不過是幾顆絆腳的，俯首可拾的頑石，即便裡面還有一個是他的親弟弟。

&esp;&esp;三日後的大殮也在一個風雪交加的日子裡，怒號的北風彷彿也在為這位英明帝王悲泣。近支的宗室與公主后妃們齊聚在丹陛之上，熙熙攘攘佔據了整個大殿，其中不乏有年輕的公主和小皇子們，他們也許還不知道死亡的意義，就先直面了死亡冰冷的面貌。

&esp;&esp;“萬歲，太后娘娘——無法來領著內外命婦舉行主持儀式了。”

&esp;&esp;蘇培盛悄悄快步上來奏報，他眼中不禁閃過一絲憂愁。太后是皇帝的親生母親，卻也不站到皇帝這一邊，在愛新覺羅自家的宗室面前都不肯給皇帝一點面子，豈不是叫八爺等一干本就不服的人看笑話？

&esp;&esp;皇帝的眉毛都不動彈一下，他在祭壇裡倒過第一道酒，平靜自如地吩咐，“太后追思先帝，傷心不已，以至於無法起身，今日喪儀便且權請先帝太妃中位分最高者代行主持。”

&esp;&esp;他轉過身，目光掃過那些面有異色、暗自忖度的兄弟們，主動屈尊朝先帝的佟佳貴妃行了一個小輩的禮。

&esp;&esp;佟佳貴太妃眼中飛快地閃過喜悅，她雖然地位最高，卻沒有孩子，佟佳一門從前又站錯了位置，若新君不計前嫌，主動向她示好，又何愁不能棄暗投明，保住滿門富貴？她避開這一禮，說過幾句謙辭，便向前兩步，駕輕就熟地開始帶著命婦們行禮。

&esp;&esp;皇帝目光還沒來得及挪開，就猝然不防地瞧見了原本被佟佳貴太妃擋在身後的那一個身影。

&esp;&esp;一張洗淨鉛華，蹙眉啼淚的臉。她眼睫邊掛著露水，帶著霧氣的怔忡眼神對上了皇帝深淵一般的目光。她很快驚慌地垂下眉目，狂嘯的北風吹動素白的衣裙，稍顯瘦弱的身軀在風中輕輕地顫。她是在害怕嗎？還是覺得冷？

&esp;&esp;他蹙起眉，身上雪色的狐裘忽然在他的脖頸間帶起一陣陣的癢意，晚妝初了明肌雪，素衣擁雪裘，正如冰雪落白梅，當是恰如其分。

&esp;&esp;在這電光火石的一剎那裡，月落又起，冬去春回，喧囂又重歸於寂靜。

&esp;&esp;不過幾個呼吸後，耳邊繁雜的哭聲又起，他挪開了目光。後宮中有一套森嚴的祖宗制度，大行皇帝喪儀這樣的隆重場合，自然是佟佳貴太妃和和除卻太后以外的其餘三妃站在前列，跟在她身後的，是其餘的妃位娘娘，再後頭的，便是嬪位。先帝內寵眾多，可能做到妃位的，一雙手也數的過來。

&esp;&esp;他面無表情地低頭，又倒過兩盞酒，只垂眼一心注視著先帝的棺槨。

&esp;&esp;殿中漸漸響起抽泣，悲傷的氛圍瀰漫開來，於是又變成了眾人的哀嚎。接近晌午，帶著寒意的冬陽懸在高天之上，今日的儀式才遲遲舉行完畢，寶月從蒲團上艱難地抬起雙腿，為大行皇帝舉哀是不能帶貼身的侍女進來的，她從冰涼刺骨的玉階上借力，才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esp;&esp;再看平日裡那些光鮮亮麗的妃嬪們，無一不是帶著幾分狼狽，眼圈旁也是相似的胭紅。也許平日裡分到各自身上的恩情寡薄，可先帝到底也是眾人終身的倚靠，天子一朝駕崩，紫禁城也換了新的主人，她們這些點綴宮廷的光潤珍珠也在一夕之間化作了魚目。有子嗣的還好，若連子嗣也沒有，要去哪裡尋得一個依靠？

&esp;&esp;“額娘！”

&esp;&esp;一個小玉糰子掙開原本牽著她的那一雙手，跌跌撞撞地從一旁的佇列中向她奔來，寶月麻木的雙腿被這孩子一撞，險些一下仰倒在地上。她彎腰攬住這個冒冒失失的孩子，親了親她額間那一點緋紅，“乖昭昭，是不是累了？額娘這就帶你回去歇息。”

&esp;&esp;原本牽著昭昭的半大少年也跟在她身後跑來，見寶月牽著昭昭，他才鬆了口氣，低頭尷尬地朝寶月一禮，“和母妃，我方才沒看住十一妹妹，真是對不住。”

&esp;&esp;“無妨的，多謝十六阿哥照看，”寶月輕輕搖頭，朝一旁往這看來的密妃點頭致意，“我改日再去長春宮謝過密嬪姐姐。”

&esp;&esp;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