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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對韓岡道:“有龍圖做出來這些佈置,阻卜賊寇必然插翅難逃,如此一來,過上半年,北阻卜吞併草原諸部的訊息當能傳到太原府中來了。”
“事情沒說的那麼簡單。”韓岡搖搖頭,“你以為我們能想到的,耶律乙辛會想不到?作為執掌遼國的權jiān,對於遼國國中形勢的瞭解,他遠比我們要強出百倍、千倍,以至萬倍。西阻卜既然南下匡助西夏,那麼阻止北阻卜趁火打劫,以耶律乙辛的才智,會不做這方面的準備?”他笑了一聲,“就是過幾天聽說大遼尚父將計就計,將南下準備吞併西阻卜各部的北阻卜給打回去,以至全殲,我都不會太驚訝的。”
“……那龍圖為何要去做,”
“什麼都不做,永遠都不會有成果。只有去做了,才會有機會博取一個成功。”
“成功?……龍圖的成功可是要讓阻卜賊寇血債血償?”
“是的,血債血償。”韓岡抿起了嘴,雙瞳變得幽靜起來,“自從見識過邕州的慘劇,對於四方蠻夷在我漢境留下的血債,就只有用血來償還。”
黃裳很能理解韓岡的心情變化。
由於韓岡的主導,至今交趾男丁盡數受了刖刑,成了廣西洞蠻的奴隸,為瓜分了交州土地的洞蠻種植甘蔗和水稻。他還記得曾經有友人指著雪白如霜的交州糖說過,別看這些交州糖白得跟雪一樣,但裡面實際上全是血。
但換作是現在,在黃裳去檢視過被阻卜人打破的一個村子之後的現在,當聽到有人為屠戮了邕州的交趾人叫屈,他肯定會當面罵出聲來。
韓岡抬起眼,問黃裳道:“勉仲可還記得漢書列傳第四十?”
黃裳揚了揚雙眉:“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啊。沒錯。”韓岡笑了笑,“雖然如今給人說得濫了,招人罵的時候也多。但百卷漢書,我最喜歡的還是這一句。‘宜懸頭槁於蠻夷邸間,以示萬里,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班孟堅【班固】雖然在卷後的贊中沒有說陳湯的好話,但這一卷中幾篇列傳,陳湯傳是最長的一篇,以至比起其他幾篇加起來還要長。班仲升【班超】的這位長兄,想必在撰寫陳湯傳的時候,難以遏制自己的筆鋒。”
黃裳點著頭。陳湯的這一句,尋常時說來只不過讓人一時激動,但眼下戰火正熾,應時應景,卻不免觸動人心。
“鄒衍舊有大九州、小九州的說法。觀我中國之地,也不過一赤縣神州。神州之外,不知有多少土地和人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漢唐倒是為此努力了,但接下來的確實不成器。三國、五季的中原內鬥,螺絲殼裡做道場,太小家子氣了。天下之大,可不僅僅侷限於九州之地。所以讀起陳湯等人的列傳,比五代史可要痛快得多。漢書能下酒,新舊五代史只會想讓人摔茶杯。”
黃裳不便隨著韓岡一起說史書的不是,他還不夠資格,遂岔開話題:“大地之廣,記得學士過去也曾說過。《桂窗叢談》中便提起過大地乃是球形,因其內徑萬里,所以外面的周長幾近十萬裡。也因如此,人居其上便發覺不了實乃球形。”
“如何確定大地乃是球形,方法早就說透了,但缺乏準確的數字,反倒像是臆測了。待此間事了,當設法jing確的測算一下子午線的長度,唐時僧人一行曾測算過,但謬誤太甚。氣學當以求實為上,求實切理。格物致知,求得就是一個真實無誤的‘理’字。”
組織人手丈量子午線,韓岡不是一時心血來cháo。在關西,程頤剛剛結束了為期一年多的講學,返回洛陽。他在關中的一年多,已經將程門洛學灌輸給了許多關中士人。蘇昞\現在還在橫渠書院獨撐大局,卻無力對抗程頤。韓岡不可能光是將同門師兄弟塞入自己幕府,在學術上必須要有新的成就,或是證明他獨有的觀點。雖不是迫在眉睫,但留給他的時間也不多了。
韓岡想著,順手將桌上的那個黃銅圓筒拿起來遞給黃裳:“這是天子遣人送來的新什物,以佐軍用,最近才由將作院中一名眼鏡匠獻與天子。”
黃裳接過來,隨手玩弄了一下。發覺這個黃銅圓筒是單純的兩節套筒,前後皆有一個水晶鏡片。
“是顯微鏡?”他一邊問著,一邊的輕車熟路的拉開圓筒。一頭對著自己,一頭向著桌面照過去。
“調過來,看窗外。”韓岡指導著。
黃裳依言施為。對著窗外一照,院中的一株老梅在鏡中竟然一下跳到了眼前,他的身子竟不由得向後一仰。黃銅圓筒的鏡頭移動,院中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皆被這個形制與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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