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
保時捷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17部分,走出豆豆溪(王地山 著),保時捷,630看書),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頭部蒙著床單,一下跌倒在地面。哐啷一聲,門被鎖上了。
我喘息未定,接著是一陣嘩嘩的鐐銬聲,李盛照高聲痛斥:“法西斯!法西斯!我的腳杆卡斷了呀,我的骨頭要碎了呀,你們還有沒有一點人性呀!”短暫的平靜之後,又是一陣汽車馬達聲,一陣嘶心裂肺的號啕。
我失神地呆坐在黑暗中,這究竟是何處?我們將被轉移到哪裡?
“吳智廣報告,解溲!”
“去!”武裝管理員的聲音。
吳智廣。不是那熟悉的吳老頭麼?豆豆溪!原來轉了一個圈,又回到兩年前住過的十三隊。“十三”,這是個不祥的數字。
我扭動著,終於把頭上的床單掙脫。四周混沌一片,沒有燈,這個房間比山谷莊更為逼仄,牆壁上散發著溼漉漉的氣息,磚牆剛剛砌好,沙灰塗抹不久,這是為安頓我們這些人而準備的臨時住所。
晚上點名的時間到了。在一個個值星員報告人數以後,聽到一個熟悉的口音訓話,是管教幹事左治國。他話鋒一轉:“今天下午,有不少人朝小監方向東張西望,看什麼稀奇?那是些什麼人?你們難道不知道嗎?那是些帶著花崗岩腦袋去見上帝的人,不可救藥的反改造分子,卻有人對他們那麼關心,那麼感興趣,恰恰暴露了自己的反動立場。”
點名後,又是~陣喧譁。有人報告到醫務室看病,經過我的視窗,悄悄說:“你好!”在離開醫務室回去時,還有人輕輕推了推監門,或朝門輕輕踢一腳,似乎是……foe特殊的問候。我不知道推門的是誰,卻弄清了我就住在醫務室的隔壁,屬新的小監1號。
第二天清晨,炊事員張樹成到小監送飯,開2號小監,卻無人理會。
“拿飯碗撿紅苕,快點!”張繼續吶喊。
“還沒有起床嗎?你倒是好福氣,再不答應,我就走噦!”
“開飯噦.開飯噦!莫非你要絕食當神仙嗎?”
他大約喊了五分鐘,毫無反映,只有到隊部去報告。
隊部來了好幾個幹部,關閉小監所有的小窗,才把2號小監開啟,一陣驚呼與忙亂,大概又來了幾個人,包括衛生員和木工。我意識到是隔壁不知名的難友自殺了。肯定會驚動管教科的人,他們要驗屍、照像,記錄在案,上午11時許,事情才告一段落。
不知這位芳鄰是誰,是從山谷莊一起遷來的,還是從其它隊轉來的?他用什麼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上吊?割破血管?是什麼原因?由於是在大監出工時發生的,除了衛生員,大監裡的人都不知道事件的緣由。
第二天,餘干事遞給我一件舊的勞改棉上裝,沾滿D.D.T的氣味,我意識到這是那位不相識的非正常死者貼身的棉衣。已感受不到他的體溫,它將伴我度過幾個漫長的冬季。
大牆中死人是平常事,人們已司空見慣。
小監進行調整,把我轉移到位於圍牆背後的另一個小監,面對著高高的圍牆,又把鐵柵欄窗戶用磚頭砌滿,只留下一匹磚的通氣孔,日光和空氣越來越稀缺了。
我的右鄰是一位小青年,聲音洪亮,有神經質,每隔一段時間,便以高分貝發表告全世界父老兄弟姐妹書:
全世界的父老鄉親們、叔叔娘娘們、兄弟姐妹們:我要向你們控訴,抗議自己受到的不公正待遇。
我是個純潔的青少年,十四歲被收容,十七歲被勞教,受盡冷眼、申斥、辱罵和毆打,過著非人的生活,我從來沒有吃飽過。從沒有和任何一位女性談情說愛.更沒有過肌膚的接觸,從沒有偷過、搶過,更沒有殺過人放過火,找不到事幹,活不下去,只有到處流浪,我比三毛更三毛,比湯姆更湯姆,我悲慘呀!
他的控訴,開始時聲音洪亮,逐漸變成哭腔和悲慘的號啕。
我是被關在墳墓裡的人,我的生命被窒息了,我的青春被扼殺了,我的前程被葬送了,我從沒有反對過偉大領袖毛主席,我無比敬愛您,卻受到這樣的虐待。我冤枉呀,我沒有罪,上帝呀,你為什麼這樣懲罰我?
這是一個狂人的吶喊,一個神經病患者的哀號,充滿了絕望和痛楚。
接著是高八度的歌唱:“誰願意做奴隸/誰願意做馬牛/人道的烽火燃遍了整個歐洲,我們為著博愛平等自由,願付任何的代價/甚至我們的頭顱……”
歌聲瘋狂、亢奮、嘶啞,他用血淚和整個生命唱著《夜半歌聲》中宋丹萍唱過的久違了的歌曲。
在這空前黑暗的“*”時期,整個中國的人文知識分子陷於喑啞、沉默的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