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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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改期間,劉福祥一直表現突出,修建成阿公路,鷓鴣山海拔4000多米,高寒缺氧,冬住帳棚,有的夥伴深夜窒息凍僵,黎明時死去,而他年輕力壯,竟堅持下來了。當地土匪*,劉福祥單人匹馬到匪穴中奪回被搶去的戰馬。轉到龍日農場,在沼澤地修路,劉福祥排除積水,用巨石填方,克服種種常人難以想象的困難,完成任務,多次被評為勞改積極分子。刑滿後任管委會副主任,主持過幾千人的逮捕大會,l957年輾轉調來成都機械製造廠,一直是生產標兵、技術骨幹,這樣的人怎麼會酗酒自殺呢?
原來劉福祥心靈上有沉重的創傷。以他那樣的經歷,本不該判刑勞改,妻子去世,兒子由姨妹撫養,每月要寄一半工資作撫養費。姨妹長大成人,要嫁他為妻,而他22元工資,根本養活不起三口入。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竟連起碼的生存底線都不能維持,前途茫茫,不如一了百了,遂出此下策。
劉福祥自殺無疑造成不良影響.使人懷疑所謂“改惡從善,前途光明”。
21“特赦”更兼飢餓
1959年9月18日,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劉少奇頒佈特赦令:為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十週年,對戰爭罪犯刑期服滿十年、反革命罪犯刑期服滿三分之二、刑事罪犯刑期服滿二分之一以上確已改惡從善者予以特赦。在成都機械製造廠,服刑達到這一期限者不在少數,特別是從鋤壩河農場調來的老犯人歷經磨練,吃盡苦頭.自以為早已改惡從善,特赦有望,光明在前,與家人團聚的日子指日可待了。這無異於運動員服了興奮劑,興奮的了不得,紛紛奔走相告,或竊竊私語,買喜煙請客(當時的小賣部無更多的東西可賣)。對當時趨於沸點的大戰*月似火上添油,生產情緒十分高漲,天天創造新紀錄,操作者的手柄搖得更歡,《躍進報》上捷報頻傳,一天出四五版。
人們期待已久的特赦終於落實,卻令人大失所望,在大家心中籠罩起濃重陰影。
厂部於10月份分兩批公佈特赦普通罪犯的名單,共二三十名,多數是餘刑很短的,如三車間的車工袁奉超、檢驗工覃文均系轉業軍人,差幾個月就滿刑了,平時較受幹部信任。這就和許多犯人原來的設想大相徑庭,那些刑期已滿三分之二的反革命犯和刑期已滿二分之一的刑事犯本以為將得到特赦,如今大失所望,情緒由沸騰降到冰點,如淬火的鐵塊上澆了一桶冷水,立刻發出轟然巨響。《沈醉獄中趣聞》一書中描繪被押解在北京功德林的戰犯,讀到特赦令時欣喜若狂,而特赦卻姍姍來遲,l2月4日才特赦王耀武、曾擴情、陳長捷等l0名,於是“絕大部分倒在大通鋪上一言不發,有的在用力摔東西,這一下子一切全變了……思想波動,怨氣沖天,牢騷滿腹,怪話連篇。”通惠門的反應極為相似,他們如洩了氣的皮球,有氣無力,噤若寒蟬,或長吁短嘆,相視苦笑。唉,事情怎麼會是如此?有的覺得受了愚弄,有的自嘲說:“自己認為早已改惡從善了,幹部卻另有看法,還是幹部決定一切呀!”
《佛經》中說:“每個人都自以為是個鳥籠,在捕捉生命中的鳥,其實每個人只是一隻鳥,在尋找自己的鳥籠。失的誤以為是得,被獵的還以為是獵人,耗盡一生追求一切,其實是被一切所埋葬。人生所追求的難道只是~重重的牢獄?”幾十天前幻想的新生之鳥已遠遠飛去了,現實是繼續坐牢,時間還早呢!即使僥倖獲得特赦也不準回家,和劉福祥一樣滿月(不缺勤)拿22元工資。弱者因不滿而採取的反抗形式大抵是沉默、裝病、怠工、偷盜、偽裝順從、裝瘋賣傻、忽視質量,拖混時間……車間情緒低落,工效下降。我生活在犯人群體中,自然感同身受。
由糧荒引起的不安和混亂日趨嚴重,原來混吃雙份菜的人如今設法混吃雙份飯,剛吃一份忙去洗碗又排第二次隊,於是實行發木牌的辦法.但竹製木製飯牌易於偽造,便改飯牌為飯票,加公章,於是盜竊飯票成風。大米不足,改吃紅苕,十人一盆,有的人趁發飯人不注意去領第二盆,每人只分到平平的一碗。紅苕不耐餓,不久肚子咕咕叫,一些人便去盜竊廠內各種物品以換取食物。勞教、犯人中稍值錢的東西常遭偷竊,我存在保管室的毛線衣也不翼而飛,連打飯用的土巴碗也不見了,弄得人心惶惶,成天無精打采。
這時,廠裡邀請一位區委書記講農村形勢。剛反過“右傾”,他只有重複“共產主義是天堂,人民公社是橋樑,公社糧食吃不完,社員端的金飯碗”等應時文章,大家默默傾聽著,誰也不敢質疑。廠裡的幹部們供應也很緊張,無人能對此作出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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