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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開。龍,他確信自己見到了龍,龍落之處乃吉祥之地。臧佰傳的祖父將鞭子朝那塊草地一插,定了屯基。因在王爺的土地上,命名為額侖索克,蒙語“二龍”的意思。不久,蒙王爺賣掉了東夾荒,趕回馬群。臧佰傳的祖父便留下來,跑馬佔荒,飼養牛羊駝馬,家業從此發達興旺。父親後來取了扎彩行鋪主之女程笑梅做小妾,七爺就是她所生。
叫了幾十年的額倫索克,更屯名是臧佰傳的父親——給駐守三江的巡防軍洪光宗司令當副官——做副官時,一次傍晚路經額侖索克,騎在馬背上的洪司令回頭見夕陽下的屯落驚訝,隨口說了句架火燒,對隨行的縣知事說,這個屯子別叫額侖索克了,叫架火燒吧!
架火燒村就這樣誕生了。已近花甲的老父老來得子,自然特別偏愛,視為掌上明珠。七爺八歲時被送進了春三月、冬三月的私塾,歌謠這樣誦私塾:
人生在世,
先入學堂,
南北大炕,
書桌擺上。
七爺坐在南北大炕上讀千字文背百家姓學算盤,父親重病在大土炕上翻身打滾地折騰著。上下幾十口人的家便由他的二十歲長子——臧佰傳支撐著。臧佰傳是私塾先生三尺竹板和家法嚴教出來的,循規蹈矩,且精明強幹。他見么弟不務學業,甚是不滿。礙著老爺子和三媽程笑梅的面子,怎好說鹹道淡。對七弟出生時掃帚星落後院這一怪異現象耿耿於懷,總覺得不吉利。特別見他童髮間長的兩個戧毛旋兒,成了一塊心病。關東民間流傳一種說法:一旋兒丁(兵),二旋兒胡(鬍子)。擔心七弟長大後應了這句老話,去當萬人痛恨的鬍子而辱沒臧氏門風。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第二章 大院內線(2)
縣長在此時提到早已與臧家斷絕關係的七弟,不能是沒有任何目的吧?
“村長,”牛小眼撥馬走近他,說,“聽說獾子洞的徐家大院拆了,徐德富併到馬家窯部落村。”
臧佰傳心裡頗得意,三江縣內的地主徐德富數一,自己數二,土地沒有徐家多,也沒徐家土地肥沃,並屯毀了徐家大院,他家的田地也成了無住禁作地帶(無住禁作地帶,不準居住和禁止耕作的地帶。),自然臧家成了數一地主。臧家與徐家前世無怨,後世無仇,絲毫無瓜葛,嫉妒才把徐家視為一隻蟲子,現在日本人給踩一腳,即使不死,也傷了筋動了骨。
“當初徐家也鑽心摸眼保住村子,保住村子也就保住家財……”牛小眼講的邏輯對,只是毫無意義,誰都知道的道理,職務上說村長是他的領導,討討好,說點套近乎的話自然而然,“徐德富怎能跟村長比,你的根子多硬。”
精明的臧佰傳不怎麼看好牛小眼的討好,根子指縣長章飛騰,他不否認這層關係,輕易也不顯擺這層關係。朝牛小眼的面,警惕這根神經立刻繃緊,揣測牛小眼不是他說的到街上逛逛,肯定去了那個地方——憲兵隊,為日本人做什麼事村長心裡有數,所以感覺他是一隻貼樹皮,在身邊渾身不舒服。他卻這樣問:
“街上熱鬧吧?”
“唔,挺熱鬧,我看了一段西洋景兒(即拉洋片,也稱看西洋景兒。清末從日本傳入東北城鎮。)。”
“看啥?”
“西湖八景。”牛小眼為證明自己真的觀看了西洋景兒,學拉洋片人的唱詞:
西湖景,
八大片,
看完這片兒看那片兒!
臧佰傳在鎮上看過拉洋片,也會其中幾句唱詞,於是接上牛小眼唱下去:
往裡瞧,又一回,
外國洋人來打圍。
頭前走個猩猩怪,
後尾兒跟個大老黑……
兩個人嘴上唱的和心裡想的不一樣,走在秋天的原野上,植物成熟的氣息成為不約而同想的事情,一個秉憲兵隊長之意,一個受縣長的指使,糧食的故事註定要發生。
“縣長追修炮樓子?”牛小眼問。
“唔,過問了一下。”臧佰傳說,提到炮樓子他心裡咯楞(彆扭),四個炮樓子足以看住架火燒部落村,非得加一個,副村長佐佐木九右衛門堅持修第五座炮樓子,明顯衝著臧家來的,他始終懷疑修炮樓子監視自家大院是有人給日本人出道兒,這個人八成就是牛小眼。
“也是的,當不當正不正修這麼個炮樓子幹啥!”牛小眼這樣說。臧佰傳輕易可不上當,他才不對日本人的行為妄加評論,牛小眼逗適你說,甚至幫你罵日本人,過後他添油加醋地對日本人狗嚷(讒言),你要倒黴。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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