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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秀道:“只為爹爹被陷,終日奔走,不曾十分讀書,功課甚少。”王員外怒道:“當初指望你讀書有些好處,故此不計貧富,養你為子,又聘你為婿。那知你家是個不良之人,做下這般勾當,玷辱我家。你這畜生,又不學好,乘我出外,終日遊蕩嫖賭,被人取笑!我的女兒從小嬌養起來,若嫁你恁樣無籍,有甚出頭日子!這裡不是你安身之處,快快出門,饒你一頓孤拐。若再遲延,我就要打了。”那些童僕,看見家主盤問這事,恐怕叫來對證,都四散走開。

廷秀見丈人忽地心變,心中苦楚,哭倒在地道:“孩兒父子蒙爹爹大恩,正圖報效,不幸被人誣陷,懸望爹爹歸家救拔。不知何人嗔怪孩兒,搬鬥是非,離間我父子。孩兒倘有不到之處,但憑責罰,死而無怨。若要孩兒出門,這是斷然不去!”一頭說,一頭哭,好不悽慘。趙昂恐丈人迴心轉來,便襯道:“三官,只是你不該這樣沒正經,如今哭也遲了。”廷秀道:“我何嘗幹這等勾當,卻從空生造!”趙昂道:“這話一發差了。那個與你有仇,造言謗你?況岳父又不是肯聽是非的。必定做下一遭兩次,露人眼目。如今岳父察聽的實,方才著惱,怎麼反歸怨別人?”廷秀道:“有那個看見的,須叫他來對證!”王員外罵道:“畜生!若要不知,除非不為。你在外胡行,那個不曉得,尚要抵賴。”便搶過一根棒子,劈頭就打道:“畜生,還不快走!”廷秀反向前抱住痛哭道:“爹爹,就打死也決不去的。”趙昂急忙扯問道:“三官,岳父是這樣執性的,你且依他暫去,待氣平了,少不得又要想你,那時卻不原是父子翁婿。如今正在氣惱上,你便哭死,料必不聽。”

廷秀見丈人聲勢兇狠,趙昂又從旁尖言冷語幫扶,心中明白是他攛掇,料道安身不住,乃道:“既如此,待我拜謝了母親去罷。”王員外那裡肯容,連先生也不許他見。趙昂推著廷秀背上,往外面走,道:“三官,你怎麼恁樣不識氣,只要見岳母做甚?”將他推出大門而去,正是:人情若比初相識,到底終無怨恨心。

且說徐氏在裡面聽得堂中喧嚷哭泣,只道王員外打小廝們,那裡想到廷秀身上,故此不在其意。童僕們也沒一個露些聲息。到午後聞得先生也打發去了,心中有些疑惑,問眾家人,都推不知。至晚,王員外進房,詢問其故,才曉得廷秀被人搬了是非趕逐去了。徐氏再三與他分解,勸員外原收留回來。怎奈王員外被讒言蠱惑,立意不肯,反道徐氏護短。

那玉姐心如刀割,又不敢在爹媽面前明言,只好背地裡啼哭。

徐氏放心不下,幾遍私自差人去請他來見。那些童僕與趙昂通是一路,只推尋訪不著。

按下徐氏母子,且說廷秀離了王家,心中又苦又惱,不顧高低,亂撞回來。只見文秀正在門首,問道:“哥哥如何又走轉來?”廷秀氣塞咽喉,那裡答得出半個字兒。文秀道:“哥哥因甚氣得這般模樣?”廷秀停了一回,方將上項事,說與兄弟。文秀道:“世態炎涼,自來如此,不足為異。只是王員外平昔待我父子何等破格,今才到家,驀地生起事端。趙昂又在旁幫扶,必然都是他的緣故。如今且莫與母親說知,恐曉得了,愈加煩惱。”廷秀道:“賢弟之言甚是。”次日,來到牢中,看覷父親。那時張權虧了種義,棒瘡已好,身體如舊。

廷秀也將其事哭訴。張權聞得,嗟嘆王員外有始無終。種義便道:“恁般說起來,莫不你的事情,也是趙昂所為?”張權道:“我與他素無仇隙,恐沒這事!”廷秀道:“只有定親時,聞得他夫妻說我家是木匠,阻當岳父不要贅我。岳父不聽,反受了一場搶白。或者這個緣故上起的。”種義道:“這樣說,自然是他了。如今且不要管是與不是,目下新按院將到鎮江,小官人可央人寫張狀子去告。只說趙昂將銀買囑捕人強盜,故此扳害。待他們自去分辨。若果然是他陷害,動起刑具,少不得內中有人招稱出來。若不是時,也沒甚大害。”張權父子連聲道是。廷秀作別出監。兄弟商議停當,央人寫下狀詞,要往鎮江去告狀。

常言道:“機不密,禍先行。”這樣事體,只宜悄然商議。

那張權是個老實頭,不曾經歷事體的;種義又是粗直之人,說話全不照管,早被一個禁子聽見。這禁子與楊洪乃是姑舅弟兄,聞此訊息,飛風便去報知。楊洪聽得,吃了一嚇,連忙來尋趙昂商議。走到王員外門首,不敢直入。見個小廝進去,央他傳報說:“有府前姓楊的,要尋趙相公說話。”趙昂料是楊洪,即便出來相見,問道:“楊兄有甚話說?”楊洪扯到一個僻靜所在,將“張廷秀已曉得你我害他,即日要往按院去告狀。倘若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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