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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出的定律,叫“薛定諤貓”。它說明,不是事物的客觀狀態決定觀察者的主觀認識,而是相反,觀察者的主觀認識決定事物的客觀狀態。你說是不是這樣呢?我一時像掉進了雲裡霧裡,難以判斷是非。過一會老龔說下去:這是個專業性很強的問題,你用不著深究,我說這個就是想說明一點:常識這東西不夠用也不可靠,人必須認同常識之外的事物並找到合理的根據。比如吃草,既然非吃不可為什麼要把它想象得那麼悲慘可怕?完全可以這麼想:草和蔬菜沒有根本的區別,在被人食用之前所有的蔬菜都被看成草,就說蕨菜,原先叫蕨草,當人開始吃了就改叫蕨菜。後來皇上吃了,就叫了貢菜,被當成菜中珍品。世上事情無定規。我說草沒有營養。老龔說不對,植物不但有營養,而且營養極為豐富,甚至超過肉類。我說這是海外奇談,不可能。老龔說可能不可能要由事實說話,拿食肉動物和食草動物比較,以身體的大小論,世界上最龐大的動物是食草動物而不是食肉動物;以活的壽命論,世界上活得最久的還是食草動物,不是食肉動物。我驚奇老龔怎麼有這麼多的古怪念頭,而且聽起來總是有理有據的,叫你無可辯駁。這時我想起陳濤曾提的“蛇能不能毒死自己”的問題,老龔一直沒做回答,我也生出刁難他一下的念頭,想想說:有的草有毒,人吃了會送命的,怎能辨別出有毒和無毒的草呢?老龔想想說:大多數的草都有一種草苦味兒,小部分的草沒有味道,我不吃沒味道的草,這樣的草有毒的可能性最大。我問這是書本上說的嗎?他說這個書本上沒有,是他推斷出來的結論。他說他堅信有毒的物質是無味的,無味才有欺騙性。要是毒藥有異味,世界上就不會有毒死人的事情發生了。我無話可說,無法反駁他,也無法相信他。我覺得老龔太自負,走到吃草這一步仍以哲人自居,談天說地,自以為是。知識分子怎麼是這樣的不可救藥?
此刻,我實實在在地覺得,我、老龔和陳濤已經成為沼澤地上的生物了,儘管有人吃蛇有人吃草有人吃野菜,我們與人類已經沒有關係了,我們屬於北大荒裡的這片沼澤地,是衍生於這沼澤地的新物種。
我不想說自己死過一回,不是那麼回事。人生是一回,死也是一回,不再有多,大活人說死過一回其實就是昏過去一回,昏不等於死,但接近死。昏的過程是人在生死之間徘徊的過程,是生命的千鈞一髮,是命運的非此即彼,這狀況大致相同於老龔所說“薛定諤貓”理論中的那隻箱子裡的貓。貓的生死決定於人眼的一瞥,而那天我的生死則決定於老龔和陳濤的一瞥。
他活過來了!我聽出是陳濤的聲音。很輕,像從天邊飄過來的。也很悅耳,像出自笙管。
我看見了陳濤和老龔,同時產生了意念:我這是怎麼啦?
陳濤告訴我,昨天打井我昏倒在工地上,是他和老龔把我抬回來的,昏迷了一天一夜。
老龔安慰地朝我笑笑,露出他的綠牙,說:幸虧地面鬆軟,沒摔出硬傷,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呢?
我說很累,想睡覺。
那就睡吧。老龔說。
再醒來,天還亮著,窩棚裡只我一個人,我試著活動一下身體,覺得還聽使喚,便慢慢從鋪上起來,走到窩棚外面,看看天上的太陽,我知道是傍晚。
夕陽照耀下的沼澤地空曠而寂靜。
真是奇怪,光天化日之下我的意識突然闖回到夢境。我不知道夢是什麼時候做的,是昏迷中?還是甦醒後的睡眠中?我不清楚。我屬於多夢的那類人,幾乎每覺必夢,哪怕是短暫的午覺也不例外。我一般不回憶夢境,我聽人講想夢會損害記憶力。但這次不同,我努力回想夢中的情景:我又見到了母親。是在家鄉的河邊(小時候我們兄弟姊妹隨母親住在原籍鄉下,後來隨父進城讀書),母親坐在水邊洗衣裳,用棒槌捶衣裳發出響亮的“砰砰”聲,我想給母親一個意外,提著腳跟從後面向母親走過去,走到母親背後她也沒發現我,還是一下一下捶衣裳。從近處看我突然發現母親本來花白的髮髻變黑了,當時我想:母親怎麼返老還童了呢?我把眼光轉向四周,發現許多東西都變了模樣,河堤上的樺樹變成了柳樹,河上的石橋變成了木橋……夢到這兒就斷了,下面又接到我走在橋上,是向離村子去的方向走,橋上滿是青苔,很滑,我很小心往前走,夢這時又模糊了,後來不知怎麼又回到母親洗衣裳的水邊,母親變成了馮俐,小馮頭上綰了個像母親那樣的髮髻。我非常疑惑,問小馮咋留了髮髻,小馮說老人不都這樣嗎?我說你可不是老人。小馮說是的,我就是老人。我說淨胡扯。這時小馮指指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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