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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還儲存著。”陳恪肅然道:“你老一生在野,自然無緣一睹,晚生則正是集賢殿修撰,機緣巧合,看到了這本書,所以才偶有所得。”說著正色道:“有道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但不能說,寸就比尺長。”
陳恪為何要帶這麼多同鄉來,就是為了當著他們的面說出這番話,給老先生順氣。
龍昌期活了九十歲,怎會不明白他的意思?雖然面上不動聲色,語氣卻緩和了許多:“學士不必安慰我,這次來京裡才知道,老夫確實坐井觀天了。”
“老先生休要自我否定,”陳恪嘆口氣道:“其實咱們大宋朝的讀書人,都實在坐井觀天。既不知先秦百家,更遑論上古三皇。又不知山外有山,海外有陸,天下還有若干絲毫不比咱們差的文明。”
“哦?”人因無知而妄自尊大,宋朝人也有這個毛病,總以為華夏之外皆夷狄,而夷狄有什麼學問?無非就是獸語鳥言罷了,龍昌期也不能免俗。不過對陳恪所言‘既不知先秦百家、更遑論上古三皇’,他還是很贊同的。所以沒有立即反駁。
“老先生不信,可以在京城盤桓數日。”陳恪笑道:“晚生從海外請來的學者,買來的圖書,已經抵達大宋,估計用不了十天半個月,就能進京。他們到底有沒有料,到時一看便知。”
龍昌期頗為意動。中國人對‘先進’的東西,是最樂於學習的,甚至能輕易拋棄自己的傳統,這一點宋朝人也不例外。但是也只是稍稍意動,他搖搖頭道:“老朽後日就動身離京,怕是看不到了。”
“現在不能走。”陳恪斷然道:“晚生會一點歧黃之術,觀老先生年事已高,從蜀中千里迢迢而來,已是元氣大虧。之前,是有一股虛火頂著,故而一直面色紅潤、聲音洪亮。這會兒,已是賊去樓空,精氣神都衰弱到極點了。”頓一下,他懇切道:“此時,老先生最需要的是靜修調養,我再開個方子,你老服用一冬,明春即可復原。若是強要動身的話,馬上就天寒地凍了,加上路上顛簸,怕是撐不住的。”
這也是陳恪最擔心的,因為他記得歷史上,這老頭就是在回去的路上掛掉的。要是讓歷史重演的話,這筆賬非得算到自己身上!
是以為了留住他,陳恪是實話,好話、歹話都說了,龍昌期還沒怎樣,他的學生們先擔心起來,勸道:“老師,就聽陳學士的吧,路上有個好歹,弟子們可沒法交代……”
任憑眾人如何勸,龍昌期只淡淡一笑道:“九十老翁何所懼?我已經說了要走,怎麼能隨便改呢?”
“計劃趕不上變化吧?”陳恪聽出有門,陪笑道:“你老之前哪知道那些西洋學者、還有大食書籍會來到汴京啊。而且看不到《竹書紀年》你老會甘心麼?”
“……”這最後一句,撓中了龍老兒的癢處,他不禁嘟囔道:“無非就是那麼些事兒罷了。”
“大錯特錯,”一旁的蘇軾插言道:“現在歐陽公專心破譯此書,雖然還沒完成,但僅就目前的結果,便令人無比震驚。”
“哦?”學者,畢竟還是要用學術來勾住的。
“譬如我們之前,一直以為,上古三皇是和平禪讓的。然而《竹書》上卻記載說:‘昔堯德衰,為舜所囚’,還說‘后稷放帝朱于丹水’。”后稷是舜的親信,所以按《竹書紀年》上的記載,是舜監禁了堯,流放了堯的兒子,才登上王位的,哪裡有什麼禪讓?
“所以《韓非子。說疑》一言以蔽之:’舜逼堯,禹逼舜,湯放桀,武王伐紂,此四王者,人臣弒其君者也!’”蘇軾越說越興奮道:“老先生,不把這些事兒弄明白了,你怎麼可以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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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跟幾個搞哲學的朋友一直聊天,請他們幫著完善陳恪未來的思想體系,這很重要,因為我一人計短啊。又沒法跟大家請假,所以今天只能兩更。
明天三更保底,爭取四更,這是保證。
第三三四章 宜男花正好 (上)
陳恪翻譯《竹書紀年》,絕不只是為了證明‘金縢’確實存在那麼簡單,他的真實目的,其實是顛覆讀書人的理想國,即所謂的‘三代之治’!
‘三代之治’是漢儒所提出的觀念。三代,指中國最早三個統一政權——夏、商、周。漢儒們認為,夏、商、周是中國治理得最好的三個典範朝代,‘三代’的政治形式是最有利於國家安定和人民幸福的。‘三代’之時帝王的道德人品和治國態度,乃是後世帝王的楷模。當然不包括夏桀、商紂、周幽王三個末帝和其他個別昏庸君王……
因此,士大夫們喜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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