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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小賤人,擅敢胡言,壞我規矩。幸得老爺不在衙中,再休亂言!”梅香弄得沒興而退,乃將此言告菊英。菊英附耳曰:“爾可如此如此。”兩人商量已定。
忽夫人使婢來喚菊英。菊英趨見夫人,低頭不語。夫人罵曰:“爾既讀詩書,當思廉恥。匹配不待父母,夤夜與人私約,規節何在?本欲責打,恐為人笑談,敗我家聲。嗣後務宜痛改前非。”菊英唯唯而退。
次日,梅香入告夫人曰:“昨晚小姐偶然有病,似乎精神慌惚。”夫人聞知,即來小姐床前視病。但見菊英雙目流淚,欲言不言。夫人命請醫調治。
又數日,梅香言於夫人曰:“小姐之病更重,數日點水不進,恐難久於人世矣。”夫人著急,使再覓良醫。梅香曰:“非醫藥所能效也。婢日夜與小姐作伴,見小姐慌惚間思念吳江才子。婢因勸之曰:‘天下才人常多,何必獨此一人。以小姐之才,何患無美配乎?’小姐曰:“志在此人,豈容他適?況有盟誓乎?我願不遂,有死而已。似此如之奈何?”
夫人自思:“祇有此一女,倘遭不測奈何?”又想:“縱然我依從,老爺不肯相容,亦是枉然。”乃曰:“爾可對小姐說,叫他不必造次,恐傷性命。且待老爺回來,再作商量便了。”梅香乃將此言回覆小姐,兩人暗暗歡喜,祇待父親回衙。
過了數日,楊巡撫巡邊轉身,與夫人相見。未及言語,忽報主考到了。巡撫即忙起身,迎接主考進了貢院。
巡撫便在貢院內監臨,至出榜後方才出來。及主考進京去訖,自己又作武場主考。直到十月間始得閒暇,方與夫人敘話。言到菊英身上,便將吳城河下與庭瑞訂婚之事,說了一番。
巡撫即命人喚梅香。梅香正與小姐在房中說話,忽聞前廳呼喚,明知是吳江之事。小姐囑梅香曰:“老爺跟前,要好生說話。”梅香領諾,來到前廳。巡撫間曰:“爾自家中伏侍小姐到此,那吳江之事,爾知其情否?”構香曰:“知情。”巡撫曰:“爾可從頭說來。”梅香曰:“夫人盡知,婢不敢言。”巡撫曰:“有甚為證?”梅香曰:“有詩。”巡撫曰:“可將那詩拿來我看。”梅香即到小姐房中,問小姐拿詩。菊英祇得用紙抄出,付與梅香,自己卻也到廳後竊聽。
且說梅香來到前廳,將詩呈上。巡撫接過手來,看了一次,大怒曰:“這詩中說‘嫦娥祇合在蟾宮,誰覺今霄下九重’之句,分明是這賤人去鉤他了。楊門不幸,出此辱女,若不除之,有何面目為人上之人!”即呼家奴:“用亂棒將他打死,抬來見我。”家奴因夫人在坐,俱不敢動手。巡撫怒氣更加,乃自取一棒,趕入菊英房中去了。夫人與梅香,唬得面面相域。
卻說菊英在後廳,聽得父親勢頭不好,乃避入後花園中,那楊巡撫直趕進花園,菊英急得無路,祇得跳入古井自盡。時花園中有一老僕王中,正在栽花。巡撫使命王中曰:“爾可將此座土牆推倒,掩蓋此井。”
王中領諾,假意掘牆。俟巡撫出去,便用麻索將菊英扯上,開了一扇後門,令其速逃。王中卻又將土,掩塞此井。夫人聞知女兒活埋於井中,痛哭不巳,數日飲食俱廢。巡撫因一時之氣,逼死女兒,後來卻也懊悔不了。
且說菊英得王中救出,逃奔南門外來。此時遍身皆溼,幸井中水不甚深,口未進水。及至南門,日已過午,傍著一條小路而走。
約走了七八里,到一地方。四面皆是高山大嶺,樹木叢雜,又有一亭子,上書“前陽山亭”。時人已睏倦,天已昏暮,無路可奔,祇得坐地而哭。忽一白髮老人,手倚竹杖而來,問曰:“女子何事在此哭泣?”菊英乃以實告。老人曰:“原來是小姐,失敬了。今且請到小舍暫歇,明日再作他計可也。”菊英謝曰:“既蒙老公公相濟,直乃重生父母也。”
乃隨那老人轉過山坡。見有一所大廳,門口直書“尚書府”。入門見有公案,兩傍皂隸。驚驚恐恐,宛似衙門。轉入後廳,見有一婢女,老人問曰:“夫人何在?”
言未畢,祇見數婢妾擁一老婦出來。老人謂老婦曰:“楊小姐到此,可速治酒洗塵。”又謂菊英曰:“此即老妻也。”菊英近前與老婦見禮畢,分賓主坐。老人約陪坐片刻,遂出去了。
須臾,婢烹香茶獻上。茶畢,席已設矣,老婦請小姐就席。時廳上燈燭輝煌,燦若仙宮。雜餚具呈,敬禮尤甚。數婢女事酒,十分殷勤,席間頗熱,菊英微汗出,婢女乃為之拂扇。菊英將醉,老婦命婢扶之寢。一婢執燈,兩婢相扶,入一廂房。十分幽雅,桌椅俱全,錦被繡榻,果然盡美。菊英和衣而臥,婢乃為之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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