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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覷見秀英面貌不是庭瑞,聞其聲音亦不是。乃入告小姐曰:“此生又不是庭瑞,但其貌不在庭瑞之下。今老爺令人,送到書房去了。小姐何不假扮男裝,去一試便知明白,免得再如前番之事。”菊英大喜,換了男子衣巾,往書房而來。
先使梅香通報曰:“少爺相候。”秀英聞報,暗思:“適間,巡撫自言無子。又有甚麼少爺,此必小姐假扮男裝來試我也。”乃出迎接入內。
禮畢,分賓主坐,梅香立於菊英旁邊。秀英指之曰:“盛介請便,容伸一言。”菊滿面通紅,以目視梅香,梅香乃退。秀英曰:“蒙令尊翁以今妹下配於愚,愚已允從。適退入書房,有人言令妹,舊在吳江夤夜與人聯詩訂約。後為令尊知覺,欲以家法治之,今妹奔避村中。又因賊難奔逃,為令尊捕轉。不期又有奸人,假冒庭瑞前來就親。竟中其計,直到洞房方為令妹察出,將奸人著縣治罪。此事果有之乎?”
菊英見他不是庭瑞,正欲盤問。不料秀英,反說出這段情由,祇得答曰:“有之。”秀曰:“誠如是,今妹寧無愧乎?”菊曰:“舍妹自幼讀書,詩才殊絕於人,當時盡稱為才女。舊在吳江偶觀風月,適聞庭瑞高吟。因其詩詞清新,知其為當世奇才也。才逢才,能不留題於光風霽月之下乎?是故,舍妹亦和其詩。二才景同而詩合,是以才憐才,而有以約也。以詩而發乎性情,豈凡夫俗子所能識哉。家君過於剛烈,實一時之怒也。幸天不絕人願,故舍妹得以旋歸。奸人妄冒之由,亦家君失認之過也。舍妹察出奸冒,尚不至於**。由此觀之,舍妹不徒為才女,可謂烈女中之奇女也,復何愧焉?”秀英乃笑曰:“吾聞有才者必有德,有德者必有行。今妹既讀詩書,自負才名。必尊習孔孟之訓,守朱程之規。且教養婚配,事由父母。禮義廉恥,修自身心。家庭有堂室之別,男女有內外之分。此數者雖窮鄉下邑,凡夫俗子,所共知也。令妹乃宦家子女,聖門賢才。自當守正惡邪,謹靜深閨,方為有用之學也。乃因一詩而動心,不以男女分別。自負一點之微才,見人以為知己,聞言以為至交。遂不顧禮義廉恥,竟以終身自約。不思上有父母,任意施為,雖凡夫俗子,未必如是。兄乃以才名加之,則古今之才,盡成不美之名耳。令尊翁侃侃剛宜,豈能容此。兄又以尊翁為過,是兄之大不孝也。夫為烈女者,身雖女子,志勝男兒;謹言慎行,以節為主。令妹既自失於庭瑞,又違命於父母。遇奸人而不早察,事臨時而後變,面種種事端,豈烈女之規模也。堂上交拜萬民共知;洞房合巹,三楚相聞。兄反以為未**,豈必欲共枕同衾,方為**者乎?兄以烈女歸之,烈女中未嘗有如此之事也。越之西子,善毀者不能閉其美,齊之子姜,善美者不能掩其醜。事已如是,豈舌辯所能掩乎?”
這一席話,說得菊英滿面羞極,無言可對。更不好問他姓名,遂欲起身。秀英一把扯住曰:“令尊翁以令妹許我,我與庭瑞如何?”菊曰:“家父祇道爾是庭瑞,爾既非庭瑞,何得冒名至此?”秀英曰:“庭瑞已死,兄尚不知耶?”菊英聞言大驚曰:“爾何以知其死?”秀英曰:“我在蘇州,聞得庭瑞在東郊劉府花園內,與一小姐和詩。後為劉老爺知覺,即行告到吳縣。知縣將庭瑞收監,未幾日死在獄中。此事貴署公差,危德兄弟盡知。”
菊英聽了這個訊息,受驚不小,急欲問危德虛實,又起身告辭。秀英又扯住問曰:“與兄談論半天,未曾請教高姓大名。”菊英曰:“我乃楊巡撫之子,爾尚不知耶?”秀英曰:“適間,令等翁自言無子,然則令尊翁謊我耶?”菊英受逼不過,大叫一聲,昏絕於地。正是:
氣似湧泉關不住,語如利劍實難吞。
未知菊英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秀英本欲往江右,以俊美玉。不料往湖南而遇菊英。菊英本欲守深閨,以俟庭瑞。不料遇秀英而譏庭瑞。事奇而文亦奇。
秀英訪美玉,是以女求男。菊英訪秀英,是以女遇女。女求男未見情人,女遇女偏逢敵手。
非美玉之詩,何以見牆外之詩;非牆外之詩,何以起元輝之怒。非元輝之怒,何以至美玉之死;非美玉之死,何以絕秀英之念。一處緊逼一處,一層變換一層,乃至有湖南之行矣。
蘭英善男裝,秀英善男裝,菊英亦善男裝。同一男裝也,蘭英則志在功名。秀英則為訪美玉,菊英則欲辨庭瑞。其志各自不同,真令讀者快目。
秀英是一假女婿,菊英是一假公子。菊英欲察秀英之假,秀英則先知菊英之假,此秀之所以勝菊矣。故孫子曰:“知彼知己,百戰百勝”。
美玉在院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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