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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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川抱起女孩，她輕飄飄的，像一捧雪。

女孩的體溫有點高，她額頭上的雪花融化成了晶瑩的水珠。

這可太糟糕了。

冰城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病了，雪族和巖族即使發燒也依然冰冰涼涼，不會融化任何一朵雪花。

他只在冰神之書中看過，這是幾千年前出現過的消融症。

雪川在指尖凝結出一片小小的冰霜，輕觸女孩的眉心，冰霜化了。

女孩依然沉沉睡著，沒有一點動靜。

雪川進了屋，將女孩放在小床上，給她蓋上被子。

他的房間有一顆銀黑色的樹，看起來細痩卻堅硬。它沒有一片葉子，只有稀疏又幹癟的枝杈，散發著微弱的光。

這是冰城的生命之樹。

冰神之書上說，生命之樹曾經枝繁葉茂，有重重疊疊的枝杈和閃閃發光的葉子，也會發芽開花，和曾經的冰族一樣生機勃勃。

冰城的雪巖兩族最害怕風季，風季的太陽會讓雪族融化，會讓巖族身上長出綠斑，只有冰族的巫醫才能治癒。風季大家只能依靠巫醫的雪人走街串巷地報信，大多數的雪巖族人都出生在雪季。

但是冰族不一樣，冰族的孩子都出生在風季。

雪季快要結束的時候，生命之樹就會生出新芽，每朵嫩芽都孕育著一個冰孩子，他們等待著風季的到來。

生命之樹發芽越多，風季就持續地越久，這一年的冰族會有很多新生兒。

然而從千年前起，生命之樹再也沒有發芽。

它的枝葉依然會在風季凋零，冰族的老人也在消逝。隨著風季和雪季的遷移，老人們越來越虛弱。他們的銀髮漸漸枯萎，冰藍的眼睛會慢慢褪色，再也不能凝結冰晶。

一年又一年，冰族沒有找到原因。冰族一直想讓生命之樹重新發芽，可千年的時間都沒有找到辦法。

千年之後的生命之樹，便成了如今的模樣。

而冰族也只剩下雪川。

雪川是冰族的最後一個孩子，那年的生命之樹，只發了一株新芽。

隨著雪川慢慢長大，雪季越來越長，冰城的雪族和巖族越來越多，風季越來越短，冰族越來越少，直到冰城只剩下最後一位老巫醫。

老巫醫帶著雪川度過第一百六十歲的風季，雪川在生命之樹下起誓成為新的巫醫。

那一天，老人在生命之樹下消散了。

雪川成了冰城唯一的巫醫，如今是第九百四十年。

雪川並不經常感到孤獨，他不像老巫醫，花費所有時間想辦法讓生命之樹發芽。

他喜歡捏雪人，尤其在風季，雪人很容易融化，他幾乎每天都捏一個。

他還要給生病的居民看病，病人們需要冰晶，所以他會每天都做很多冰晶，直到把小籃子填滿。

今天有點不一樣，他撿回來一個小孩子。

雪川折了一截樹枝，剝開樹皮，裡面藏著一顆細小的芽孢，是灰黑色的。

這些芽孢再也不會發芽了，但它們變成了救命的良藥。

雪川將芽孢放進女孩口中，他看見芽孢發出淡淡的光，從口腔進到女孩的胸腔，光芒越來越璀璨。最後，女孩的整個身體都閃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