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心火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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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煜泰元十五年四月十七日的前半夜，月亮才剛剛露了個臉，在乾京的內城中，一貫低調的衛國公孟府這一天卻格外熱鬧，拎著食盒的侍從三兩結隊地從各門走出去，大概一柱香時間後，又有人陸陸續續地捧著食盒回來。

乾京城的中部另有一圈高大堅固的城牆，牆外是一道深不見底的護城河，牆內就是皇城。

皇城裡，一輛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馬車穩穩行進著，一路經歷了大大小小十八、九道關卡，一人在車前先行與守衛接洽，馬車一路以平穩的速度緩緩駛進一座宮殿外才停了下來。

一個矮小肥圓的身影率先從車廂裡滴溜滾了出來，接著是一道纖細秀美的身影緩緩現身，纖細的那個弱不禁風一般側靠在迎上前來的高大身影上，這輕輕的倚靠卻讓那高大的身影微微一顫。

若跟在後方細看，便能看見纖細身影還裹著長及腳踝的孔雀藍斗篷，似乎見不得風般還把斗篷的連帽都戴上了，連帽卻歪在左側虛虛靠上高大那個的——右肩。

……

“好了，宇兒你也累了吧，快快回府歇著！”腦袋詭異地歪在左側、卻不失矜貴之氣的女子垂著眼眸淡淡說道。

“我這就回府去！”少年皇子見母親面色正常、神態平靜也就不再流連，輕聲回話，“那……母妃也好好休息！”

他轉身走了兩步又回身，半眯著不怒而威的鳳眸地對著兩旁侍立的宮婢：　“還不端熱水來給娘娘敷一下脖頸？！”

繼而又不放心地叮囑：“對了，現今娘娘用的玉枕又涼又高，莫忘了換個舒適的帛枕！”

在馬車榻上落了枕、正歪著脖頸在心裡鬱怒的顏妃娘娘聞言抬起低垂的眼，對上自家大兒不掩關懷的暖暖目光，終是釋懷輕笑道：“好了，你就別操心我了！倒是淼兒那我是顧不周全了，你做兄長的好好照顧著才是！”

眼底瞄見一點跳躍的青綠色，浩宇低下頭來，正見一顆綁著青綠紗巾的大腦袋在使勁地點啊點，紗巾的一角迎風亂舞。

感覺到他的目光，大腦袋仰起來，一雙大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他，隨著巴眨巴眨，淚光一閃一閃。

浩宇蹲下身一把把小弟攬住，不容他抗拒地揉進懷裡：“好，他不過淘氣受了點皮外傷，有我在，母妃放心就是！”

埋在浩宇懷裡的“小肥球”聽見兄長嘴裡說著大謊話，心跳卻一拍都沒漏，不禁氣鼓鼓地想把大頭拱出來，卻被某人按住動彈不得。

若是他此時能發聲他必要為自己鳴冤，我才沒有淘氣咧！那是暗箭好不好？對，就是出其不意的暗箭傷了勇敢伸頭的我！

直到上了馬車，浩宇才放開在自己懷裡扭動地像一條蠕蟲般的小弟，見他兩腮幫紅撲撲、氣鼓鼓的，淚汪汪的雙眼還狠狠瞪著自己，笑著解釋道：“我們可是事先說好的，母妃身體才好些，可不能讓她憂心，懂嗎？”

“小肥球”扁著小嘴，癱坐在馬車地毯上，之前是皇兄他說的，自己不過隨便點了個頭罷了，這也能叫事先“說”好的嗎？

一個時辰前，醒來發現還是不能出聲的肥球小皇子很慌張，在馬車裡焦急地一圈又一圈踱著步，兄長進來的時候他幾乎是立時撲了上去，小嘴誇張地一張一合，卻一絲聲音也無。

皇兄伸指按了按他腰間的軟肉，直到按得他呲牙咧嘴，還是連喊聲“痛”也不能。這種使勁張嘴也發不出聲音的感受，對他這個天生的“好”嗓子來說，簡直是個天底下最“欲死不能”的刑罰！

接著，兄長皺著眉頭很嚴肅地跟他說，他這個樣子不能讓母妃知道了，她擔心的話病就不容易痊癒，還讓他扮得乖巧一些，用點頭來掩飾他暫時不能出聲的事實，而自己會盡力遮掩。

於是，小皇子滴溜溜地轉了轉眼珠，乾脆倒頭繼續裝睡，畢竟母妃太瞭解自己，他醒著不出聲－－母妃哪會不懷疑？

至於一到了宮殿他就第一個跳下車來，實在是因為－－憋得慌，他想“噓噓”的時候已進了皇城，只得再憋憋，所以馬車一停下，他就連滾帶爬地夾著腚跳下車。

等他一頓長長的噓噓完事，盡數賞賜給了前院的花花草草，他才回轉一身輕鬆地蹦進殿中。

躲在殿柱後面耐著性子聽得皇兄一頓囉裡囉嗦的囑咐，終於聽到關於自己的安排，這才乖乖現身，結果就聽到皇兄說自己淘氣，這叫個什麼事，乖巧的他很委屈！

他癱坐著，靠在車壁上，突然想起這詭異的失聲似乎是在車上小睡之後，正是那個不明來歷的女子捧著銅鏡逗弄自己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