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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一番。上次見他還是在她婚宴之上,當時他只顧著和她叔叔說笑。梅利斯特家族是徒利家族的臣屬,此人出手送禮向來大方。如今他的棕髮間雜了幾絲白色,歲月把他的臉龐鑿出了痕跡,卻並未減損他的驕傲,他騎在馬上的神情天不怕地不怕。凱特琳實在羨慕,她自己擔驚受怕可太多了。他們經過時,傑森男爵簡單地點頭致意,但那只是貴族老爺路遇陌生人時的基本禮貌。那雙銳利的眼睛並沒有認出她,而他兒子則根本連看都懶得看。

“他竟沒認出您。”之後羅德利克爵士疑惑地說。

“他只看到兩個又溼又累,濺滿泥漿的旅人站在路邊,絕想不到其中一個會是他主子的女兒。我想我們就算進了旅館也會很安全的,羅德利克爵士。”

旅館位於三河匯流處以北的岔路口,他們抵達時天已快黑。瑪莎·海德還在嚼她的菸草,比凱特琳記憶中胖了點,頭髮也灰白了些,好在她只草草瞟了他們一眼,沒有露出恐怖的血腥微笑。“只剩樓上兩間客房,別的沒了,”她一邊說,嘴裡一邊嚼個沒完。“兩間都在鐘塔下,所以不用擔心錯過用餐,只是有人會嫌吵。沒辦法,人太多,我們差不多客滿了。如果不要,就請兩位上路。”

他們當然要。房間在低矮積塵的閣樓內,要經過狹窄老舊的樓梯爬上去。“把鞋子留在這兒,”瑪莎收了錢後告訴他們,“夥計待會兒來清理。我可不想看你們踩著爛泥上樓。注意鐘聲,來晚了就沒得吃了。”她臉上沒有笑容,也隻字未提香甜的蛋糕。

當晚餐的鐘聲真的敲響時,簡直震耳欲聾。凱特琳換了乾衣服,正坐在窗邊,凝視雨滴溜下窗欞。玻璃模糊不清,水珠密佈,雨夜正要降臨。凱特琳勉強分辨得出兩條大路交會處的泥濘渡口。

看到岔路,她飄忽的視線不禁停了下來。假如他們由此向西,便可輕鬆愉快地抵達奔流城。父親總會在她需要的時候給予睿智的建議,她也渴望和他談談,警告他即將來臨的風暴。倘若臨冬城當真不免一戰,奔流城更是首當其衝,因為它既靠近君臨,西面又有如陰影般的凱巖城勢力。若是父親身體健康一點,她或許還會考慮,然而霍斯特·徒利臥病在床已有兩年之久,凱特琳不願再加重他的負擔。

東邊的路比較崎嶇,也更險惡,攀越岩石山丘和濃密樹林,進入明月山脈,再穿過陡峭隘口和深淵絕壁,則會到達艾林谷,以及更遠處崎嶇多石的五指半島。雄立於艾林谷頂端的鷹巢城固若金湯,高塔直向天際。在那裡她可以找到妹妹萊莎……或許還能找到某些奈德求索的答案。萊莎信裡想必有所保留,不敢多說,說不定她正持有奈德需要的證據,足以導致蘭尼斯特家的毀滅。倘若真的開戰,他們也需要得到艾林家族和其臣屬的東境貴族們的支援。

然而山路崎嶇難行,危機四伏。影子山貓四處出沒不提,落石是常有的事,山區氏族部落更是目無法紀的盜匪,他們從峰巒間呼嘯而至,殺人越貨後,一見峽谷派出騎士追剿,便如積雪融化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就連瓊恩·艾林如此少見的英明領主,每次穿越山脈也必定帶上大批人馬。而此刻凱特琳惟一的人馬是個老騎士,惟一的屏障是他的忠誠。

不,她想,奔流城和鷹巢城以後再說,此刻她應該北上直取臨冬城,她的三個兒子和重責大任正對她翹首以盼。只等安然渡過頸澤,她便可對奈德的封臣宣佈身份,然後派信使騎馬先行,釋出國王大道戒嚴的訊息。

雨絲遮蔽了岔路遠方的田野,但凱特琳記憶裡的風景依舊清晰。市集在路的那一頭,再走一里有個村落,五十來間白色農舍圍繞著一間小小的石砌聖堂。經過漫長而平靜的夏季,如今村裡的房舍想必更多了。由此向北,國王大道與三叉戟河的支流綠叉河平行,穿過肥沃谷地和青蔥林蔭,穿過繁榮市鎮、堅實農莊以及河間貴族的城堡。

凱特琳對每一位河間貴族都瞭若指掌:積怨已久的布萊伍德和佈雷肯家族,每有紛爭她父親就得出面調停;身為家族最後傳人的河安伯爵夫人蟄居於赫倫堡空寂的地窖裡,整日與逝者相伴;暴躁的佛雷侯爵死了七任太太,他巍立大河兩岸的孿河城裡早已四代同堂,內家、外家、私生、百系,難以盡數。他們全都是徒利家的封臣,宣誓效忠於奔流城。但倘若戰爭真的爆發,凱特琳卻不知道這樣的陣容夠不夠堅強。父親是世上最堅定最可靠的人,屆時他一定會召集封臣……然而諸侯們都會來麼?戴瑞家、萊格家和慕頓家雖然也都是奔流城的臣屬,然而在三河之役中,他們卻與雷加·坦格利安並肩作戰。佛雷侯爵則是戰爭結束後方才帶著人馬姍姍來遲,不禁讓人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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