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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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劍相擊,銅劍應聲碎裂。
尖叫聲迴盪在深夜樹林裡,羅伊斯的長劍裂成幾百片碎片,碎片如同一陣針雨四散甩落。羅伊斯慘叫著跪下,伸手搶住雙眼,鮮血從他指縫間汨汨流下。
旁觀的異鬼彷佛接收到了什麼訊號,這時一湧向前。一片死寂中,劍雨紛飛,這是場冷酷的屠殺。慘白的劍刀砍絲般切進環甲。威爾閉上眼睛。聽見地面上遠遠傳來它們的談笑聲,尖利一如冰針。良久,他終於鼓起勇氣睜開眼睛。樹下的山脊空無一人。
月亮緩緩爬過漆黑的天幕,但他依舊留在樹上,嚇得連呼吸也不大敢。最後,他驅動抽筋的肌肉和凍僵的手指,爬回樹下。
羅伊斯的屍體面朝下倒臥在雪地裡,一隻手臂朝外伸。厚重的貂皮披風被砍得慘不忍睹。看到他命喪於此,你才會發現他原來有多年輕,不過是個大孩子罷了。
他在幾尺外找到斷劍的殘骸,劍身像遭雷極的樹頂支離破碎。威爾彎下身,小心地環顧四周,然後才把劍撿起來。他要拿這柄斷劍做為證物,蓋瑞會知道該怎麼做。就算他不知道,“熊老”莫爾蒙或伊蒙學士也一定有辦法。蓋瑞還守著馬匹等他回去麼?最好加快腳步。
威爾起身。威瑪·羅伊斯爵士站在他面前。他的華裳盡碎,容貌全毀,斷劍的一塊裂片反映出左眼瞳孔的一片茫然。他的右眼卻是張開的,眼瞳中燒著藍火,看著。
斷劍從威爾無力的手裡落下,他閉眼默禱。優雅修長的雙手拂過他兩頰,然後掐住他的咽喉。這雙手雖然包裹在最上等的鼴鼠皮手套理,而且滿是黏稠血塊,卻冰冷無比。
註解1:野人(wildings)指的是居住在絕境長城以北,不在王國法律統治之下的人。他們的首領是曼斯·雷德(ManceRayder),號稱“境外之王”(King…beyond…the…Wall)。
註解2:守夜人(TheNight‘sWatch)是一支負責駐守王國最北絕境長城的部隊,因身著黑衣,以防止長城外的異鬼和各種恐怖生物入侵為職志而得名。
註解3:指現任守夜人總司令傑奧·莫爾蒙(JeorMorment),外號“熊老”(oldBear)。
註解4:在《冰與火之歌》的世界裡,四季時序完全錯亂,嚴冬和盛夏往往可以延續十數年。因此每“一次”冬天很可能長達十數年,一個人一生能夠經歷的冬季和夏季次數相當少。
註解5:學士(maester)是作者自創的詞,為一身兼學者、醫生、教師、顧問之職業,本書中有時亦翻作“師傅”,作為較口語、較親暱之用法。大學士(grandmaster)則亦作“國師”。
第一章 布蘭
晨色清冷,帶著一絲寂寥,隱然暗示夏日將盡。為數二十人的隊伍於破曉時分輕騎啟程,布蘭策馬置身其間,滿心焦慮又興奮難耐。這次他年紀總算夠大,可以與父兄同往刑場,目睹國王律法的執行。這是夏天的第九年,布蘭現年七歲。
死囚已被領至小丘上的平房外,羅柏認為他是個誓死效忠“境外之王”曼斯·雷德的野人。布蘭回想起老奶媽在火爐邊說過的故事,不禁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她說野人生性兇殘蠻狠,個個都是販賣奴隸、殺人放火的偷盜之徒。他們與巨人族和食屍鬼狼狽為奸,在暗夜裡誘拐童女、以磨亮的獸角茹毛飲血。他們的女人則相傳在遠古的“長夜”裡與異鬼苟合,繁衍半人半鬼的恐怖後代。
然而眼前這個老人卻削瘦枯槁,比羅柏高不了多少,手腳緊縛身後,靜待國王意旨發落。他在酷寒中因凍瘡失去了雙耳和一根手指,全身衣著漆黑,與守夜人弟兄們的制服沒有兩樣,只不過他的衣衫襤褸,而且膿瘡四溢。
人馬呼息在清晨的冷空氣裡交織成蒸騰的雪白霧網,父親下令將牆邊的人犯鬆綁,抱到隊伍前面。羅柏和瓊恩直挺背脊,昂然跨坐鞍背;布蘭則騎著小馬在兩人中間,努力想要表現出七歲孩童所沒有的成熟氣度,彷佛眼前一切他早已司空見慣。微風吹過柵門,眾人頭頂飄揚著臨冬城史塔克家族的旗幟,上頭畫著白底灰色的冰原奔狼。
父親神情肅穆地騎在馬上,滿頭棕色長髮在風裡飛揚。他修剪整齊的鬍子冒出幾縷白絲,看起來比三十五歲的實際年齡還要老些。這天他的灰色眼瞳嚴厲無情,怎麼看也不像是那個會在風雪夜裡端坐火爐前,娓娓細述遠古英雄時代和森林之子(註解1)故事的人。他已經摘下慈父的容顏,而戴上了臨冬城主史塔克公爵的面具,布蘭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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