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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寒意裡,布蘭聽到有人問了些問題,以及問題的答案,然而事後他卻想不起來究竟說過了哪些話。總之最後父親下了命令,兩名衛士便把那衣衫襤褸的人拖到空地中央的鐵樹木樁前,把他的頭硬是按在漆黑的堅硬木頭上。艾德·史塔克解鞍下馬,他的養子(註解2)席恩·葛雷喬伊立刻遞上寶劍。劍叫做“寒冰”,劍身寬過手掌,立起來比羅柏還長。刺刀是用瓦雷利亞鋼鍛造而成,受過法術加持,顏色暗如黑煙。世上沒有任河東西比瓦雷利亞鋼更銳利。

父親脫下手套,交給侍衛隊長喬裡·凱索,然後雙手擎劍,開口朗聲說道:“以安達爾人、洛伊拿人及’先民‘的國王,七國統治者(註解3)暨全境守護者,拜拉席恩家族的勞勃一世之名,我臨冬城主與北境統領,史塔克家族的艾德,在此宣判你死刑。”語畢後,他高舉巨劍過頭。

布蘭的異母哥哥瓊恩·雪諾湊了過來。“握緊韁繩,別讓馬兒亂動。還有千萬別把頭轉開,不然父親會知道的。”

於是布蘭緊握韁繩,沒讓小馬亂動,也沒有把頭轉開。

父親巨劍一揮,俐落地砍下死囚首級。鮮血濺灑在雪地上,殷紅一如夏日的葡萄美釀。隊伍中一匹馬嘶聲躍起,差點就要發狂亂跑。布蘭目不轉睛地直視血跡,樹幹旁的白雪飢渴地啜飲鮮血,在他的注視下迅速染成紅色。

人頭翻過樹根,滾至葛雷喬伊腳邊。席恩是個身形精瘦,膚色黝黑的十九歲青年,對任何事物都覺得興致勃勃。他咧嘴一笑,抬腿踢開人頭。

“混帳東西?quot;瓊恩低聲咒道,刻意放低聲音不讓葛雷喬伊聽見。他伸手搭住布蘭肩膀,布蘭也轉頭看著自己的私生子哥哥。”你做得很好。“瓊恩神情莊重地告訴他。瓊恩今年十四歲,觀看死刑對他來說已是司空見慣。

冷風已息,暖陽高照,但返回臨冬城的漫漫長路卻似乎更加寒冷。布蘭與兄長並騎,遠遠地走在隊伍前頭,他跨下小馬氣喘吁吁地跟上其他坐騎的迅捷腳步。

“這逃兵死得挺勇敢。”羅柏說。高大壯碩的他每天都在長大,同時遺傳了母親的白皙膚色、紅褐頭髮,以及徒利家族的藍色眼眸。“不管怎麼說,好歹他有點勇氣。”

“不對,”瓊恩靜靜地說,“那不算是勇氣。史塔克,這傢伙正是因為害怕而死的,你可以從他的眼神裡看出來。”

瓊恩的灰色眼瞳顏色深得近乎墨黑,但世間少有事物能逃過他的觀察。他與羅柏同年,但兩人容貌大相逕庭。羅柏肌肉發達,面板白皙,強壯而動作迅速;瓊恩則是體格精瘦,膚色沉黑,舉止優雅而敏捷。

羅柏不以為然。“叫異鬼把他眼睛給挖了吧,”他咒道:“他總算是死得壯烈。怎麼樣,比賽誰先到橋邊?”

“一言為定。”瓊恩語畢兩腳往馬肚一夾,縱馬前奔。羅柏咒罵幾句後也追了上去,兩人沿著路徑向前急馳。羅柏又叫又笑,瓊恩則穩靜專注。馬蹄在兩人身後濺起一片白色雪花。

布蘭沒有跟上去,他的小馬沒這般能耐。他方才見到了死囚的眼睛,現在陷入沉思。

沒過多久,羅柏的笑聲漸遠,林間歸於寂靜。

太過專注於沉思的他,絲毫沒注意到其他隊伍趕上自己,百到父親騎到他身邊,語帶關切地問道:“布蘭,你還好吧?”

“父親大人,我很好。”布蘭應答,他抬頭仰望父親,父親穿著毛皮大衣和皮革護甲,騎在雄駿戰馬上如同巨人般籠罩住他。“羅柏說剛才那個人死得很勇敢,瓊恩卻說他死的時候很害怕。”

“你自己怎麼想呢?”他的父親問道。

布蘭尋思片刻後反問:“一個人害怕的時候還能夠勇敢麼?quot;

“一個人唯有在害怕的時候才能夠勇敢。”父親告訴他:“你知道為什麼我要殺他麼?”

“因為他是野人,”布蘭回答,“他們綁架女人,然後把她們賣給異鬼。”

父親微笑道:“老奶媽又跟你說那些故事了。那人其實是個逃兵,背棄了守夜人的誓言。世間最危險的人莫過於此,因為他們知道自己一旦被捕,只有死路一條,於是惡向膽邊生,再怎麼傷天害理的事也幹得出來。不過你誤解我的意思了,我不是問你他為什麼要死,而是我為何要親自行刑。”

布蘭想不出答案。“我只知道勞勃國王有個劊子手。”他不太確定地說。

“他確實是有劊子手代勞,”他父親承認,“在他之前的坦格利安王朝也是如此。但我們遵循古老的傳統,史塔克家的人體內仍流有先民的血液,而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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