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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緣無故感懷傷神,廖付伯坐在草地上忽然吵鬧起來,玉金秋忙過去喂他吃糖糕,哄了半晌才讓傻子破涕為笑。他起身又問湛華住在哪一處,湛華說:“東廂裡掛了美人畫的一間。”玉金秋大驚失色道:“那屋裡死過人,邪氣的緊,半夜能聽見裡面有人啼哭。還好你們懂法術,不然萬不該進去的。”
湛華不已為意,瞧見天色漸沉,拜別了他依原路返回去。鍾二郎還未回來,他掌了燈趴在桌上喝茶磕瓜子,一轉臉瞧見牆上的女人畫,起身又湊過去端詳。這姑娘端得好生奇怪,依稀是抿嘴淡笑,細瞧一瞧卻似嗔了一股怨,如絲媚眼起初柔順,不多時竟透出縷縷的惡毒,彷彿懷了一段深仇大恨。湛華瞧不清這是個如何的鬼,見她一直委身於筆墨,應該不是樣難纏的東西。他轉身喚人端上熱水洗涮,準備寬衣安歇,忽聽著屋裡一聲輕輕的喘息,似是有人悲慟難耐,咬著嘴唇悄聲低吟。
湛華不管這許多,熄了燈睡到床上去,他剛闔上眼,忽覺出身邊一股暗風緩緩湧過,身上寒毛隨著涼氣立起來,雞皮疙瘩爬滿臂膀。他起身見門窗緊關又躺回床上,閉上眼睛斂聲靜氣,黑暗裡又傳出悉悉唆唆的聲響,像是有人輕移碎步,又像女子行走時綢料的摩挲。他隱約覺出有個東西從外屋晃進來,一團影子靜立在床頭,擋著明浩的月光怔怔望向自己,漆黑深瞳不知懷了何樣的情愫。剛要睜開眼,一股涼膩觸到身上,順著脖子滑向鎖骨,在他頸間流連撫摸。他想,這該是女子瑩白的蔥指,咬緊牙甘受麻癢不忍動彈,女鬼兩隻手到環到他項上,尖利的指甲深陷入咽喉,自上而下噴吐出濁氣,一股股惡臭只燻到臉上。他這才覺出不妥,猛睜開眼瞪向女鬼,映著月光正見那鬼滿面血汙,一頭溼膩亂髮披在身上,齜牙裂嘴朝自己逼來。
湛華扯住鬼的頭髮,狠命向下一拉扯,只聽一聲尖銳慘叫,女鬼被他甩到牆上,雙眼中咕咕湧出血,把腦袋染成個血葫蘆,嘶聲厲叫又撲向湛華。他一把將鬼按下心生古怪,這隻鬼竟是口不能言,目不得視,不禁搖著頭感嘆:“小姐本為佳人,何苦刁難在下。”話音剛落,只聽屋外鍾二郎洪亮笑道:“還是你小子有眼力,知道給爺預備下夜宵!”鍾二郎邁進屋,女鬼在想逃命為時已晚,湛華忙躲到外屋,聽著裡屋抽筋扒骨不禁膽戰心驚。他再往牆上瞧去,那畫頁仍端正掛著,紙上卻只剩一串紫藤花,再也沒了含怨的姑娘。
鍾二郎吃飽喝足轉出來,湛華倒了碗水端給他,鍾二咧嘴笑道:“這才不枉我大老遠跑一趟。”湛華問:“廖漾廂身上的鬼可去除了?”鍾二抹一把嘴道:“去除個屁!那個盲婆子和叫扎伊爾的一言不合又打起來,老頭子險些背過氣,還是請了大夫才救過來。趕明兒還要再除一次,你也一起瞧個熱鬧。”他逮著湛華一通聞嗅,像一條大狗哼哧直喘,湛華吃吃笑道:“在別人家裡鬧什麼!”鍾二嘻皮笑臉扯住他:“你今天比往日香甜。”他兩個耳鬢廝磨難解難分,鍾二將湛華胸前突起揉搓的火燙,一把抱了他鑽進臥房,在床上滾得不亦樂乎。
第二天鍾二郎起個大早,就著肉鬆喝了兩大碗白粥,意猶未盡抹了嘴,扯著湛華一同去瞧廖漾廂的樂子。老頭子氣息奄奄昏睡在窗上,整一間屋被厚布圈著悶熱似蒸籠,一股子藥湯氣味混著薰香襲入腦仁,湛華見廖漾廂頸上的鬼頭隨他一樣命在旦夕,心道這一雙人鬼也算同生共死。除去請來降鬼的師傅,廖漾廂的二子廖付仲也候在床邊,一雙手不知該擱到哪處,嘴裡忙不迭得諮問:“爹、爹,您有什麼囑託便快說了。”廖漾廂使盡力氣斜他一眼,嘴唇顫動幾下終究沒發出聲音,盲婆瞪著一雙白眼珠,拖長聲音對廖付仲道:“二爺讓一讓,咱們該施法了,免得衝撞了您!”
廖付仲聞聲連忙躲開,鍾二郎不情不原跟眾法師站在一起,他本是個吃貨,捉妖除鬼並不在行,況且今回遇到這般蹊蹺的妖孽,只得濫竽充數隨著別人裝神弄鬼。扎伊爾坐在蒲團上,燃上香盤膝唸咒,一隻手忽揚起來,抓一把粉末當空灑下,藥粉裡摻了黑狗血、蜈蚣尾,一股腥臭瀰漫在屋裡,唬得湛華忙退到角落。盲婆腰繫鈴鐺跳起薩滿舞,口中念念有辭拍打著神鼓,老太婆胳膊大腿已鬆散,舞了半晌終退下來,淌著汗大口喘氣,嘴裡小聲嘟囔說:“冤有頭,債有主,欠了別人自當拿命償。”
第 22 章
這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廖付叫仲聽見,他急赤白臉忙要上前責問,還未等嘴張開,就聽廖漾廂發出一聲深嘆,頸上生的鬼似個小孩嗚嗚啼哭,一口氣淤塞在喉中,牽連著廖漾廂也被憋紫了臉,大張開嘴發出悶響,好似溺入泥沼裡,雙手揮舞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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