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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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他既不靜觀默察,也不做深入的“調查研究”,只憑個人信念和一腔激情,衝動上書,惹下殺身之禍。讓政界的京油子們看來,這大抵也算一種“無知者無畏”。《明史》這樣交代海瑞上疏的背景:
時世宗享國日久,不親朝,深居西苑,專意齋醮。督撫大吏爭上符瑞,禮官輒表賀。廷臣自楊最、楊爵得罪後,無敢言時政者。四十五年二月,瑞獨上疏曰……{100}
文中明確指出自楊最、楊爵後,“無敢言時政者”。楊最,太僕卿,他起來反對嘉靖崇通道教,是在嘉靖十九年,被廷杖,當廷毆斃。楊爵,御史,嘉靖二十年上疏力陳崇道之非,被下獄嚴刑重懲,打得血肉橫飛,全無人樣。那時,嘉靖剛剛顯示出沉溺齋醮之事的跡象。換言之,自從楊最、楊爵被鎮壓後,舉朝上下,全都“識時務者為俊傑”,絕口不談皇帝陛下的這點“私人愛好”。足足二十五年後,才出來海瑞這麼一個“傻帽兒”,“獨上疏曰……”———一個“獨”字,寫盡京城官場氣象,和士大夫中間流行的“潛規則”。由是觀之,海瑞不是“無知者無畏”,是什麼?
無畏海瑞,大罵嘉靖“竭民脂膏,濫興土木,二十餘年不視朝,法紀弛矣。……以猜疑誹謗戮辱臣下,人以為薄於君臣。樂西苑而不返,人以為薄於夫婦。吏貪官橫,民不聊生,水旱無時,盜賊滋熾”。經他描述,嘉靖統治下的大明國不是好得很,而是糟得很。從朝中到鄉野,一團漆黑,無一是處。如此“發飆”已足令人大驚失色,尤有甚者,海瑞更把矛頭指向嘉靖頭頂上那塊“癩疤痢”———最說不得、不容人說的崇道之事。他毫不留情地概括道:“陛下之誤多矣,其大端在於齋醮。”因為齋醮,“左右奸人,造為妄誕以欺陛下”,皇帝不“講求天下利害”,而有“數十年之積誤”;也因這緣故,諸臣共蒙“數十年阿君之恥”,“大臣持祿而好諛,小臣畏罪而結舌”。{101}
嘉靖:萬歲,陛下(41)
這就是名垂青史的“海瑞罵皇帝”的《治安疏》。
疏入,嘉靖覽之大怒。史書描寫他的情形是:“抵之地,顧左右曰:‘趣執之,無使得遁!’”。把海瑞的奏章摔在地上,對身邊人大叫:趕緊給我把這人抓起來,別讓這小子跑了!據他想象,寫這東西的傢伙,肯定於遞上來的同時,就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因為幾十年了,他未曾見過一個不怕死的官員。可是,宦官黃錦卻告訴他:此人素有“痴名”(“傻帽兒”的書面語),上疏之時,已買好一口棺材,跟妻、子訣別,讓僮僕四散逃命,自己卻在朝門之外安靜地等死。嘉靖一聽這話,反而如洩氣的皮球,不知所措。很意外地,他只吩咐把海瑞送入詔獄審問,再移送刑部判決,刑部揣摩情形,自然判了死刑,但嘉靖卻把這判決“留中”數月,不予執行。
海瑞究竟怎樣撿了條命,以必死之罪而不死?說起來,純屬運氣太好。這奏疏的出籠,哪怕略早上個二三年,十個海瑞也小命玩完。
《治安疏》之上,距嘉靖翹辮子只十個月。其時,嘉靖的健康狀況每況愈下,長期服食丹藥的惡果顯露無遺,這些東西由金石鉛汞等物製成,實際就是毒品,經年累月沉積體內,致使嘉靖最後慢性中毒而死。死前數月,他雖嘴硬,內心卻隱然有悟,情知病症系由服食丹藥而來。因此,海瑞的猛烈抨擊,他儘管在心理和麵子上接受不了,理智上卻頗有觸動。史載,他不止一次悄悄拿出《治安疏》來讀,“日再三”,而且“為感動太【嘆】息”,對近侍說:“此人【海瑞】可方【比之於】比干【商紂王著名的批評者】,第【只是】朕非紂耳。”他召見首輔徐階,明確承認在崇道上誤入歧途,損害了自己的健康:“朕不自謹惜,致此疾困。使朕能出御便殿,豈受此人【海瑞】詬詈耶?”{102}一副無可奈何的口吻。
這樣,海瑞撿了條命,嘉靖則用不殺來婉轉地表示對海瑞敢於“講真話”的讚賞。可笑的是,他非把自己搞到奄奄一息的地步,才肯面對真話,否則就堅定不移地拒絕真話、索取假話。這倒也是古來獨裁者的共通之處。
明代皇帝,大半缺心眼,智商水平不高。而嘉靖這人,是其中最聰明的一個。他享國四十五年,在位時間僅次於萬曆,國家雖然一如海瑞抨擊的那樣腐敗黑暗,從他個人的統治權威來看,卻不曾出過什麼大亂子。{103}無論是他的前任或後任,好些皇帝,在位不過數年或十幾年,卻焦頭爛額,甚至陷自己於嚴重危機之中。嘉靖則顯示了出色的統治技巧,對局面的掌控滴水不漏、遊刃有餘。以他的精明,倘若用在正道上,肯做一個有為之君,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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