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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建築這三位姐姐身上發現同樣的象徵,即神權、等級、統一、教條、神話、上帝;至於腓尼基建築、希臘建築和哥特式建築這三位妹妹,不管它們本質所固的形式如何千變萬化,其含義卻是相同的,即自由、民眾、人。
不管叫做婆羅門、襖教僧侶還是教皇,人們在印度建築、埃及建築或是羅馬建築中,總是感到教士無處不在,除了教士別無其他。民眾建築便不是如此。這類建築更為豐富多彩,並且也不那麼聖潔。腓尼基建築帶有商人的氣息;希臘建築帶有共和的氣息;哥特式建築則帶有市民的氣息。
任何神權建築的普遍特徵,就是一成不變,懼怕進步,墨守傳統的線條,崇奉原始的式樣,常常莫名其妙地別出心裁,用象徵來歪曲人和自然的一切形狀。這是一些晦澀的書,只有那班被授以神秘教義的人方能讀得懂。況且,任何形式,甚至任何奇形怪狀,都含有某種意義,因而任何形式都成為不可侵犯的了。切莫要求印度的、埃及的、羅曼的營造術去改造其設計圖,或者去改善其雕塑藝術。對它們來說,任何完善的嘗試都是大逆不道的。在這些建築藝術中,僵化的教條似乎已擴散到石頭上,彷彿再度石化一般。然而,與此相反,民眾建築的普遍特徵則是多樣性,進步,新穎,豐富,恆動。它已擺脫宗教的束縛,可以考慮到建築的優美,精心美化,不斷提高塑像或花紋圖案的裝飾。這類建築是世俗的,具有人的某種情趣,卻又不斷與神的象徵相混合,依然在神的象徵掩蓋下呈現出來。因此不少建築物是隨便任何人、任何智力、任何想象力都能領悟的,儘管依舊帶有象徵性,卻像大自然一樣易於理解。在神權建築與民眾建築之間,存在著從神聖語言到通俗語言、從象形到藝術、從所羅門到菲狄亞斯①的差別。
我們前面所說的一切極其簡略,許許多多論據和成百上千種瑣碎的非議均未涉及。若是加以概括,便能得到如下的結論:直至十五世紀,建築藝術一向是人類活動的主要記載;在這期間,世上出現任何複雜一些的思想,無不化作建築物;任何人民性的觀念,如同任何宗教法度一樣,都有其宏偉的紀念碑;最後,人類任何重要的想法,無一不被用石頭記載了下來。那是什麼緣故呢?因為任何思想,無論是宗教的還是哲學的,其所關注的是永世長存;曾經震撼一代人心靈的觀念,都希望能震撼其他世代,並且留下痕跡。況且,所謂書稿的不朽性,那是何等靠不住呀!一座建築物才是一本結結實實的書,持久,堅固!一把火或者一個殘暴之徒,就足以把書寫的言詞毀盡;而要把建築的言詞毀掉,那就得一場社會革命,一場塵世革命。野蠻人確曾踐踏過古羅馬競技場,也許古埃及金字塔也經歷過挪亞時代大洪水的泛濫哩。
①菲狄亞斯(公元前490—公元前431),古希臘著名的雕刻大師。
到了十五世紀,一切皆變了。
人類思想發現了一種可以永存的方法,它比建築不但更堅固耐久,而且還更簡便易行。建築藝術遂失去了其寶座。奧爾甫斯的石頭文字隨即將被古騰堡的鉛印文字所取代。
書籍將毀滅建築。
印刷術的發明,堪稱歷史上最了不起的事件。那是革命母機,是人類表達方式的全面更新,是人類思想拋棄一種形式而採用另一種形式的轉換,是自從亞當以來代表著智慧、具有象徵性的那條蛇①最後一次完全徹底的蛻變。
在印刷形式下,思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難以磨滅;它是飛翔的,逮也逮不住,毀也毀不了。它和空氣混合在一起。
在建築藝術統治時代,思想化成大山,氣勢雄偉地控制一個世紀,鎮住一方地域。如今,思想變成一群鳥兒,四處飛散,既佔據整個空間,又佔領全部地面。
①典故出自《舊約·創世紀》,蛇引誘夏娃吃了伊甸園中的禁果,說吃了果子能給人智慧。
我們不妨重複一遍,這樣一來,思想就益發不可磨滅了,對此有誰還看不清楚呢?它從原先的堅實牢固,變成現在的朝氣蓬勃,從有期變成不朽。一個龐大建築物儘可夷平,但那無所不在的思想,卻如何根除呢?縱然來一次大洪水,大山會早被滾滾洪濤吞沒了,那成群鳥兒卻將依然凌空飛翔;而且,只要有一葉方舟在洪水上漂浮,群鳥便會飛來停下,同方舟一道漂流,一道觀看洪水退去。從這場混亂中出現的新世界,一醒來便將看見那被淹沒的世界的思想,長著翅膀,生氣勃勃,在新世界的上空翱翔。
只要人們一看到這種表達方式不但最易儲存,而且還最簡單、最方便、最易於大家所實行;只要人們一想到這種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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