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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亂世中維持禮樂。
小小的陳麾東後來雖然受苦受難,但是他不怨恨法國人。
禮讓軍樂隊進入越南的那個片刻的決定和動作,在他心中留下
了無法忘懷的一種價值意識:那是文明,那是教養。從戰爭的
地獄中走出來,一個法國號,像是天使手中最溫柔的武器。
以後在鐵絲網圈裡生活的三年半,國軍胼手胝足建起了房
舍,技術一成熟,就用木頭和茅草在金蘭灣營區建築了一個
﹁宏偉﹂的﹁中山堂﹂,各種戲曲的表演,在裡頭﹁盛大公
演﹂。
你絕對不會想到,在每天靠配糧、四面站衛兵的收容營
裡,還有人會認認真真地成立劇團。河南出來的豫劇演員跟著
國軍流離到越南,在富國島暫時安頓下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創設﹁中洲豫
劇團﹂,用最克難的方法,表演給患難同胞看。一九五三年三萬國軍被送回臺
灣,中洲豫劇團繼續發展,培養了王海玲這樣一代又一代的藝人,就是今天台
灣豫劇團的薪火傳遞者。
還記得那本︽古文觀止︾嗎?十七歲的馬淑玲在湖南津市留給趙連發同學
的書,被趙連發一路帶到永州柳子廟,一路帶進十萬大山,一路帶進越南集中營。三百個師生和從前五千個師生一樣,坐下來就讀書。在沒水沒電的越南煤
礦區空地上開學,這本從河南南陽帶出來的︽古文觀止︾,成為唯一的教材。
校長張子靜要全校學生分頁相互抄寫,人手一份,然後嚴格要求:每個人背下
三十篇。
有一次,夜裡營房失火,一團驚慌中,學生們看見校長從草屋裡急急奔出
來,懷裡只抱著一個東西,就是那個海外孤本︽古文觀止︾——他還穿著睡
衣,赤著腳。
這些河南的孩子們,在永州柳子廟時,讀的是書裡柳宗元文章,現在在異
國異鄉的寂寞蠻荒裡,雖然晚上睡覺的稻草墊一翻開就有潮溼的蛆在蠕動,白
天,他們卻坐在地上跟著老師朗誦:
??雲山蒼蒼,江水泱泱。先生之風,山高水長。
??江流有聲,斷岸千尺;山高月小,水落石出。曾日月之幾何,
而江山不可復識矣!
從烏坵採訪反共救國軍飛回臺北的航程上,和陸軍司令楊天嘯比鄰而坐。
我已經習慣要問人祖宗三代的出處了,於是探詢他的出生地,他謙抑微笑答道:﹁越南,富國島。﹂
我吃了一驚:這位上將,是富國島鐵絲網裡頭出生的小孩?
我很快找到楊上將的父親,追問細節。
楊景龍,是當年九十七軍的一位營長;九十七軍的二四六團,就是在金城
江車站慨然允諾帶著豫衡聯中的孩子們繼續南逃的部隊。從長沙出發時,九十
七軍有完整的六萬人,邊戰邊走到了中越邊境時,楊營長身邊只剩下一百多
人。妻子懷著身孕,還帶著兩個孩子,已經失散。一家人的偶然團聚,是在越
南的集中營裡。
鐵絲網裡頭的孤軍,三年半的屈辱和艱苦,在這樣風雨動盪中出生的一個
嬰兒,六十年後,變成中華民國國軍的陸軍最高統帥——這個民族和個人的劇
本,究竟怎麼寫的啊?
一九五三年六月十日,中、法、美的國際交涉終於有了結果,因內戰而孤
懸海外三年半的國軍、難民、學生,在海防港搭上了軍艦,八天以後,在高雄
港上了岸。
兩百零八個豫衡聯中的學生,其中還包括後來寫了︽野鴿子的黃昏︾的王
尚義,在高雄港落地,然後被送到員林實驗中學入學。
在臺灣員林,河南南陽的孩子們,和山東各地的孩子們,跨過大江大海驚
濤駭浪,終於走到一起來了。陸陸續續地,更多的少年們來到這裡:香港的、
澳門的、緬甸的、舟山群島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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