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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拉特福,易君恕無論到了什麼時候都不會忘記故鄉北京。哦,他突然想起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把手抖抖索索地伸進聖袍的衣襟,取出那個特地帶來的信封,向易君恕遞了過去,“你的信,北京來的信”信?我的家信?“易君恕突然一陣驚喜,剎那間,他好像忘記了自己是個行將就戮的死囚,”家書抵萬金“,他盼了一年零三個月的家信終於盼到了!
林若翰忐忑不安地看著易君恕接過信去,擔心他察看信封上的郵戳,會發現日期上的差錯,這封信早在去年春天就收到了,卻被倚闌壓下了這麼久,唉,愛得太深了,女孩子的嫉妒之心使她做了這麼一件蠢事……
林若翰完全多慮了。易君恕根本沒有注意什麼郵戳,便急切地撕開信封,像焦渴的遠行人遇到了泉水,貪婪地吞嚥著,什麼也不顧了!
這封信是菜市口鶴年堂的老掌櫃寫來的。前年秋天,易君恕初到香港時寄出的家信就是請老掌櫃轉交的,為的是避開官府的耳目,沒想到回信也是老掌櫃代筆。
老掌櫃開藥鋪是行家,於文筆卻不大精通,因此這封信寫得十分簡略,文白夾雜,僅僅勉強表意而已……君恕先生大鑒:惠書收閱,知先生平安脫險,我心甚慰。關於來信所問府上之情形,把筆臨紙,不忍相告,又恐愧對先生,無奈泣涕奉間如下:八月初九,官兵到府上捕人,驚動四鄰,我亦到場。官兵捕先生不著,欲拘令堂、令夫人入獄以抵罪。府上昔日義僕名檢子者,憐老夫人病弱、少夫人剛剛分娩,乃自願為主人抵罪,被官府拘捕而去。令堂因受此驚嚇,一病不起,於中秋之少不幸病故。令夫人產後受風,加之心情悲痛,於十一月初四不幸病故。惟初生數月之令媛,無人照管,歸於先生岳家收養,侍女杏枝亦隨往。可憐栓子替主而死,冬至前一日於菜市口行刑,我目不忍睹,大哭一場,為其收屍埋葬。嗚呼,易府世代忠良,不期遭此橫禍,街坊四鄰人人感嘆。先生但有落腳之處,幸勿歸來,免遭意外。來日方長,後會有期。
鶴年堂主人頓首
光緒二十四年冬月
悲愴撕裂了易君恕的胸膛,那雙眼睛裡流出的已經不是淚水,而是鮮血!去年春夜那個血淋淋的夢,終於有了答案,老母、弱妻、義僕栓子,他們都已經忍悲含恨離開了這個世界,報國寺前的那個小院荒頹了,多災多難的易府毀滅了,僥倖留下的小小孤女卻又是最不幸的,她出生以來還沒有見過父親,以後也就永遠見不到了!
執行官早已等得不耐煩,托起手裡的懷錶,看了一眼,說:“提犯人!”
“是!”兩名獄率應聲走上前去,“哐啷!”開啟了鐵柵上的監門。
“等一等,”易君恕知道,現在已經輪到他赴死了。“翰翁,請告訴我,哪邊是北方?”
“你的背後就是北方,”林若翰說,“你……要做什麼?”
易君恕沒有回答。他默默地轉過身,朝著北方跪了下去,深深地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涕淚縱橫,喃喃說道:“母親大人,安如賢妻,栓子兄弟,我對不起你們,是我害了你們!現在,我也要隨你們去了!”
他緩緩站起身來,拖著沉重的鐵鐐,步出這囚禁了他九個月的牢房,卻不是獲得自由,而是走向死亡。林若翰踉蹌地奔過去,扶住他那沾滿血汙的臂膀,一時萬感交集!
“易先生,前年秋天,我和你一起乘船來香港的時候,哪裡想到會有今天啊?唉,我到底也沒有救得了你!”老牧師淚如雨下,泣不成聲,“今天,我來為你作臨終祈禱,給你送行來了……”
“翰翁的這一番盛情,我心領了,祈禱就不必了!”易君恕撫著老人的肩背,平靜地說,“北京人有句老話:”生有處,死有地。‘我因為反對香港拓界而遭難,如今死在香港,死得其所,雖死無怨!“
林若翰一個戰慄,鬆開了手,惶然地望著易君恕。老牧師曾經為無數的人作過臨終祈禱,那些人無論是窮還是富,是善還是惡,在生命的最後時刻,都對人世充滿了依戀,“鳥之將死,其聲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一切仇恨、爭鬥都化為烏有,他們給自己的靈魂以解脫,把希望寄託於來世。林若翰還是第一次見到像易君恕這樣對死亡無所畏懼的人,這是個怎樣的人啊?林若翰自以為是他的忘年之交,卻至今並不懂得他那顆心……
易君恕拖著沉重的鐵鐐,緩緩向前走去。執行官和獄卒在前面帶路,他的身後,跟著步履蹣跚的老牧師。
穿過幽暗的通道,行刑室到了。花崗岩築成的四壁佈滿了蒼黑的苔蘚,猶如一座歲月悠久的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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