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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委系統的副食生產開闢了新點,位於南苑西紅門大隊三樂莊。離城市是更近了,環境是更單純了,對於我來說已經沒有太多“深入生活”的意味了,但是到了三樂莊以後休假能夠方便一些;說好了兩週就可休一次。於是1960年移師三樂莊,糧食定量從每月45斤一傢伙降到32斤。

二十六、從一擔石溝到三樂莊(2)

一位原團市委統戰部長,因被認為統而不戰,定性右派,他到了三樂莊後寫決心書,內有一句:“為改善機關同志的副食供應而奮鬥。”我勸告他刪去了此語。

32斤的定量讓人慌了神。找竅門找到了酒上,聽說酒也產生熱量,便想辦法到大興購買烏七八糟的色(讀shai)酒。為此我受到了批評。有一位原來風度翩翩,出身高貴的人,被發現偷吃辣椒,班長躍躍欲試,準備藉此大抓批鬥,被制止。而且團市委第一把手,農民出身的張進霖書記親自來看望在三樂莊勞動的另冊人士,噓寒問暖,極盡安撫之能事,號召多休息,度過難關,直到表態:“你們夜間把尿桶乾脆放入房間,這個措施是正確的。”

來三樂莊後人員少了,副班長原屬於北京日報社,他們到別處去了,原七班的人也另有高就。人們尤其是班長,似乎有點失落。他本想再抓幾場鬥爭,沒有搞起來。一次抓住了那位原團市委的統戰部長,在氣勢洶洶之時,此公“擅自”回京了,人們等待著他的“下場”,傳來的卻是另外的訊息,此公找了團市委第一把手,領導同志打招呼不要沒事找事地七鬥八斗了。從此班長的黃金時代宣告結束。我們也有一種即將掀開新的一頁的感覺。

從桑峪到一擔石溝再到三樂莊,這也是一個從浪漫主義到現實主義的過程,與世界萬事萬物一樣。一次比一次離北京更近,一次比一次人數更少,一次比一次更有務實的目的,一次比一次更帶有熬時間的應付性質。生產副食,就是生產副食罷了,不必再鬧個雞飛狗跳。這裡是平原,地勢開闊,視線遼遠,到處是望不到頭的青紗帳,到處是糧食作物,與一片梯田的觀感乃至氣味都大不相同。只是三樂莊這邊地勢低窪,一片鹽鹼,弄不好顆粒無收,才被公社基本放棄。我們學會了次生鹽鹼化一詞,整天掛在嘴上,找了農學書籍,但仍沒有辦法。

估計這裡離市區也就20公里,一次深夜宣佈次日休假,我乃騎上一輛破腳踏車返家。夜深人靜,玉米葉子嘩嘩地響,路途全靠星光辯認,有的時候星光不見,全憑感覺。夜路走了一個多小時,才到了永定門。我驚異於人的適應性人的克服困難的能力,還有人的勇氣與地位的反比。

由於離市區近,我們離領導也近多了。團市委有一位同志多次與我們座談,內容一是鼓勵改造,一是反修,大家爭先恐後地罵赫魯曉夫,這麼一罵,似乎找到了“自己人”的感受,縮小了與革命人民的距離。遇到這種時候,當然就要得罪了,修正主義者們!

1961年5月1日,依例休假,但嚴令不可以回北京,我們當然懂其中的考慮。我在宿舍內正在看一本書,忽聽到熟悉的聲音。是瑞芳,她穿著一身乾淨的衣服,穿著我們結婚時我給買的翻皮正皮兩樣相拼的半高跟鞋,精神奕奕、儀態從容地帶著一盒點心來到三樂莊。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找來的。她的到來使我激動流淚而又神經緊張。我面紅耳赤,無地自容。她怎麼不告訴我就來到了這裡!這裡哪裡是她來的地方!我與她出來並告訴她不可對這批右派太熱情。我的怯懦使我至今臉紅。

說什麼好呢?一位和我關係很好,應該算是“難友”的人,分享了芳帶來的小點心,同時背後說:“王某的愛人是資產階級。”還好,沒有把她“五·一”來訪的事提到批評會上。

至少有五件事,我可以將芳與俄羅斯歷史上的十二月黨人的妻子相提並論。那位俄羅斯女子曾到西伯利亞與自己的丈夫匯合,見到丈夫先吻他的鐐銬。第一,她不受侮辱,寧可決裂吃虧。第二,他同坐火車送我去桑峪一直送到雁翅。第三,她曾陪我在1959年的春節去過一趟桑峪給農民拜年。為此她甚至受到親人的指責,認為她太與右派界限毫無,她不惜與一切對我不好的親人決裂。第四,她此年“五·一”節穿著半高跟鞋找到了南苑。許多看過她的書的人看到這裡都說她太偉大了。第五,後面要寫到的,1963年我決定要去新疆,我與她通電話,她三分鐘不到就同意了。此後不但去了烏魯木齊,還去了伊犁,去了公社和巴產岱大隊。

在楊述同志再次關心與催促下,1961年秋,我算是摘掉了帽子,叫做“回到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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