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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

呵呵。蕭懷瑾不禁笑起來,這笑容似乎混雜著苦笑自嘲諷刺哀痛,複雜到他嘴角剛剛扯開一絲弧度,眼中也就跟著泛起了水光。

原來她那日說的因為愛他也都是假的,什麼都比不得她心裡那件事的分量重。

“陛下這麼喜歡聽我講故事,您不想知道故事裡講的那個英雄是誰嗎?”

蕭懷瑾搖了搖頭,他此刻太害怕聽到了。

“您不想知道玉隱公子是誰嗎?”

不想,他覺得世界前所未有的冰冷和殘酷。

可白婉儀不會順遂他的心意,她丹唇輕啟,一字一句:“玉隱,乃不宣。這是他家中長輩,為他擇定的加冠禮時的字……”

蕭懷瑾心頭顫抖,急急呵斥道:“朕命令你別說了!”

“只不過還未來得及行加冠禮,這名字就伴隨他被土掩埋了,再沒有人知道他這個字了。”她微微側過頭,覺得可悲可笑似的:“只有我記得。”

“求求你……別說了……”蕭懷瑾幾近哀求她。

可白婉儀不為所動。

“——他是,承恩郡公之子,韋不宣。”

這三個字,這個名字。恍惚她道出口,天就亮了。

.

——這個名字,早該猜到了。

都是少年得意,都是死於腰斬棄市。

白婉儀對皇帝微微一笑,笑容飄渺過十年時光,回到景祐十二年的刑場上。

韋不宣在下獄後曾叮囑過,叫她不要去送行。

大概是不希望她看到——心中那個頂天立地的哥哥,卻沒有以頂天立地的樣子死去吧。

他其實很愛面子的,曾因與胡人一言不合拼起了酒,把幾個胡人喝趴在地,再也不敢小瞧漢民。結果他自己也傷到了。

可她做不到,不給他送行。遂第一次沒有聽他的話,心想,偷偷去看一眼就好了。

只一眼就好。

結果她忘了,韋不宣的目力,是跟隨家人在軍陣中練出來的。

——他於茫茫人群中看到她,臉上的不甘和委屈,卻都瞬間消失了。

他不畏地一笑,做出了一副英雄就義的姿態,意氣風發地等死。不是在等受刑,其實是在戲謔一場方死方生的人間之遊。

然而他在她面前,也總是這樣的,意氣風發的模樣。他在細雨瀝瀝的黃昏中,他臥於屋簷下聽她彈箜篌,總說少年時的夢想是做一個仗劍江湖的俠客,不行就做個征伐沙場的將軍吧。

所以他應該是什麼也不怕。

所以當腰斬的鍘刀落下,飛濺三千鮮血的那一刻,她想——

他是真的待她好的。

是個好哥哥。

因為,鍘刀落地時,那頭顱上的表情,也依然那樣倔犟高傲,嘴角那抹弧度永遠留在這一刻,就像朦朧細雨的黃昏下,他口中年少輕狂的夢一樣。

行刑那天是細雨霏霏,極目的溫柔。

紅色的血和溫熱的臟腑,卻凌亂了一地。

待人散去,她也一直矗立在那裡,撐著傘,雨水順著傘骨聚成一簇簇,滴水成珠,好似心中永遠也流不盡的眼淚。

然而她面上什麼淚痕也沒有,甚至垂下眼簾,緩步走上前,看著被雨水沖淡的血,流到她的腳下。

她本來應該是害怕的,不是麼?可她一直在看著,一直。

彷彿不看就會忘記,那些該被銘記的過往,不是此刻殷紅的血,而是曾經明媚的人生——

這人曾喜歡朔方古城裡的一種酒,名曰英雄淚。

這人也喜歡邊關民謠的一首歌,《張女從軍行》。

英雄的血與淚須得是熱的,因而她不能讓他的血被雨水沖涼。

她將傘放在他的身邊,為他遮起這寸許之地的雨幕。

因為她沒有什麼能耐,為他鳴冤。

她只是一個眼睜睜看韋氏傾覆的庶民罷了,曾經生平所願是安然度日。她能為他做的,只是讓這漫天的雨,不要衝涼了他的身子。

讓他依然可以聽雨,在雨幕裡訴說他的夢想。

讓他回朔方祖墳安葬,躺在綿延千里的西北山腳下,等待見證祖先那個“天下之瑰麗”的奇蹟。

.

她說出韋不宣的名字。蕭懷瑾顫抖著一遍遍道:“別說了……”

“怎麼能不說呢?不說就翻不了案了呀。”

白婉儀才不會聽他的,她很知道他不會打斷她,很知道他的弱點。她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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