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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蘭色的輕紗薄衣被風揚起如霧,身形單薄如紙,倚靠在朱漆大門的陰影裡,悽楚得似一片無人注目的落葉。

我一時不忍,上前攙住她的手,道:“婕妤受驚了,好好進去歇息吧,免得傷了孩子。”

徐婕妤的微笑淡淡在唇邊綻開,聲音哀涼如冬日裡凝結的第一朵冰花,茫然道:“娘娘都知道嬪妾受驚了,皇上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心口拂過一絲淺薄的難過,我好言安慰道:“皇上等下就會來看你的,婕妤別多心。”

徐婕妤只是一味微笑,她的笑容看起來比哭泣更叫人傷感:“那麼,今日懷著孩子受驚的究竟是嬪妾呢,還是安貴嬪?皇上,他到底是不在意嬪妾的啊……”

她的傷懷叫我想不出安慰她的話,依稀很久以前,我也曾為了玄凌的一言一行而哭泣難過,心思牽動。只是,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眼前的徐婕妤,恰如那一年的我,心思至純,為情所動。我招手讓竹茹取了一件披風出來,親自披在徐婕妤身上,婉聲道:“妹妹進去吧,傷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得。”

徐婕妤撫著自己的肚子,動作輕緩而柔軟,低低道:“是,我只有這個孩子了。”話未說完,身子往後一個趔趄,已經暈了過去。

幸好衛臨就在近旁,我與端妃也顧不得嫌隙,手忙腳亂扶了徐婕妤進空翠堂。衛臨搭一搭脈,神色頓時黯淡了下來,低聲向我道:“婕妤小主脈象混亂微弱,是受了打擊心智受損的緣故,且伴有胎動不安之像。只怕孩子會保不住,大人的母體也會損傷……”

端妃慨嘆一聲,痛惜道:“又是一個可憐人。”

我急火攻心,怒道:“你是太醫,必然能治。再不然,叫溫實初來,你們一同來治。若保不住徐婕妤和胎兒……”我直瞪著衛臨,“本宮要你拿命來抵!”

衛臨一驚,忙道:“微臣必當竭盡全力。”

我道:“不是要你竭盡全力,是要你一定保住她們母子兩人!”

“是”,他沉吟片刻,朗然道:“那麼請溫太醫一同到此斟酌。”

我頭也不回吩咐浣碧,“去請溫太醫到空翠堂,就說本宮以當年託付端妃娘娘一般把徐婕妤託付給他,他自然知道分寸。”

端妃在旁神色驚動,轉瞬平靜了下去,道:“有太醫在這裡,咱們就別在旁吵擾了,先回去吧。”又吩咐黃芩,“趕緊去回稟皇上一聲,說徐婕妤不大好,請皇上即刻來看。”

我扯一扯端妃的衣袖,壓低了聲音道:“姐姐糊塗了,皇上現在在她那裡,黃芩一個宮女怎麼能請得來,不如叫黃芩把話傳給李長,叫李長去請。”

端妃點頭道:“黃芩,你可要記牢,快去吧。”說著看我一眼,道:“你隨我回披香殿。”

我心中千頭萬緒,亦道:“我也有話對姐姐說。”

端妃微微頷首,徑直走了。我吩咐桔梗幾句,才選了另一條小路去了披香殿。

到披香殿時,端妃已經泡好了茶水等我了,茶香嫋嫋之間,讓人渾然忘卻了方才的種種心機較量,緊繃的神經也漸漸鬆弛下來。

端妃喝的是一盞檳榔參草茶,她徐徐飲了一口,見我神色凝重,便對吉祥道:“去煮一劑桑菊涼茶來。”她笑吟吟向我道:“桑菊茶是最下火的,我知道你生氣。”

我反問:“姐姐不生氣麼?”

端妃微微一笑,“生氣歸生氣,我也只當看好戲罷了。這一次雖不能助你扳倒她,卻又何必認真生氣呢?”她嘆,“只可憐了楊芳儀,無端背了這個黑鍋。”

“我與楊芳儀並不熟識,也不瞭解她為人。姐姐認為她當真無辜?”

端妃點頭,清亮的眼眸盈盈有神,低聲道:“楊芳儀性子很好。”她停一停,“連螞蟻都不捨得踩的女子,得寵是很應該的。”

我想起敬事房“彤史”上的記錄,不覺感嘆,“她飛來橫禍,只怕是因為得寵的緣故吧。”

端妃臉上泛起悽楚的冷笑,“這些年裡,連你、連過去了的華妃和傅婕妤,多少得寵的妃嬪都沒有好下場。屹立不倒的唯有一個安陵容,可見她的厲害。”

我微微冷笑,“安陵容這一招連消帶打、借刀殺人真是用得精妙,我自嘆弗如。”

“的確很妙,”端妃凝眸於我,“你我算計良久,她自然不會早早就料到咱們突然發難,能如此機變至此,是咱們小覷她了。”

我沉吟良久,目光只望著端妃窗外的蔭蔭綠樹微微出神,濃蔭青翠欲滴,彷彿就要流淌下來一般。我雙唇微動,輕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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