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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鐘聲響起了,酉時已到,眾官吏紛紛進來交代工作,然後去畫酉,就告散,等明天一早又到縣衙點卯,在縣衙工作就是這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張問大咧咧地伸了個懶腰,走出二堂,皂衣見罷忙打了三下點,表示堂尊要進三堂了,閒雜人等迴避。屋簷下兩個衙役正在說著什麼,聽到打點,向這邊看過來,看到張問,急忙迴避。
張問心道管之安那個什麼親戚開的客棧,公然收錢的訊息,恐怕縣衙裡很多人都知道了吧。
大夥暫時還看不懂這事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又有熱鬧看了,何樂而不看。張問一副鬆垮垮的姿勢走路,準備回去換衣服,他也想出去看看這事熱鬧。
不得不說,人的心境,很容易受到身體的暗示。比如你渾身鬆垮垮了,心情也就彷彿輕鬆起來。
張問想起了笛姑,這個女人平時坐沒坐像,站沒站像,總是鬆垮垮的,行動起來卻動如突兔。張問猛然想到,自己這副樣子,是不是因為受了笛姑的影響?
他發現自己常常想起笛姑。
張問換好衣服,叫來曹安同往,幾個皂隸跟班在後面跟著,出了縣衙,徑直來到縣前街上的“上虞客棧”,這客棧就是管之安那個親戚開的客棧,平日沒少收中介費。
比較大筆的陋規,要做得隱蔽,一般都是透過官吏的親戚朋友開的客棧收受,也就是中介。百姓不得已要和官府打交道的時候,要先摸準門路,到相應的客棧納錢,給了錢,辦事就很順利了,如果沒有透過中介,對不起,事兒就有點麻煩了。
這時候應考士子湧進城裡,家境殷實的,有書童奴僕親屬相隨,城裡的客棧簡直爆滿,而“上虞客棧”更是人滿為患,依然後士子進去,大概是在交定錢。
“你們幾個,跟遠點。”張問回頭對高升說道。前呼後擁走過去,恐怕太引入注意了。
張問和曹安走近客棧,見著一個年輕人揹著書從客棧門口經過,這時一個身寬體胖的人走到年輕人旁邊,搭訕道:“這位公子,一定是進城考縣試計程車子吧?”
那搭訕的人長了一張和善的彌勒臉,看起來十分面善。張問便走到一個地攤旁邊裝作看貨,想聽聽他們要說什麼。
那年輕人顯然不認識彌勒臉,說道:“您是”
彌勒臉道:“公子不用問老夫是何人,老夫只想給公子指個去路。”彌勒臉指了指橫街的那家客棧,說道,“公子可以去上虞客棧住宿不過這會兒怕是早滿了,公子住不了,交六兩定金便可。”
“六兩?”那年輕人一臉驚訝。
彌勒臉笑道:“咱也不打機鋒,上虞客棧現在住的全部是考縣試計程車子,您可以去應考計程車子那裡問問,他們為啥要住上虞客棧。就是不住上虞客棧的,也在裡面交了住宿定金掛了名號。”
“哦?我看這家客棧裝潢一般,一般的客棧一天一晚也就不過一百文,他們定金就要收六兩,何以貴了如此多倍?”
彌勒臉神秘兮兮地說道:“不掛名號的,文章寫得又一般,恐怕就”
年輕人有些怒氣道:“您不用說了,我明白了。只是有一點不懂,科考也敢來這一套?”
“這只是縣試,就算你考不過也可以捐糧取得童生資格,有甚關係?再說六兩對於公子們來說,不過是小錢罷了。”彌勒臉搖搖頭道
年輕人沉吟片刻,說道:“我先問問再說。”
“好,公子請便。”
張問見罷和曹安對望一眼,心下了然,正欲離開,這時見著客棧門口來了兩個人,一個老頭,一個年輕人。因那老頭身上穿得太破爛,卻和穿長袍的人走在一起,張問不由得心生好奇,難道是父子倆?便停下腳步想看個究竟。
那老頭一身短衣補丁重補丁,幾乎將原來的麻布都蓋完了,肩膀上搭著一塊烏黑的毛巾,臉上手上深深的皺紋簡直觸目驚心,面板曬得泛黑,眼窩深陷,一看就是做力氣活的百姓。
老頭弓著背,微顫顫地從衣服裡小心拿出一個布包,層層開啟,拿出幾塊銀子,說道:“二娃,拿進去交定錢吧。”
那穿舊長袍的年輕人抹了一把眼淚,憤憤地說道:“這些狗官!”
“二娃!”老頭眼裡閃過一絲驚慌,將銀子塞進年輕人的手裡,“禍事都是從嘴裡出來,說話可得注意。”
年輕人將銀子塞回老頭手裡,說道:“爹,這錢兒子不能要!您老幫人打穀,烈日當空血汗齊流,整整一天,才得三十文,六兩銀子九千文錢,得流多少汗,出多少力?您的背都彎了,兒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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