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髹墨漆地的剔彩六曲屏風上繪女媧圖,人身蛇尾,硃色線條勾勒出母神的厚慈與兇暴,雕填戧金的鱗片以百寶鑲嵌,渾圓的小腹之中孕育一輪明月。北堂岑坐在宣室喝茶,如輕紗般的水汽從紫檀邊框的雕花間溢位。
齊姜從浴桶中起身,水珠順著貝母般透粉的指甲墜落在地,在木紅串枝玉蘭栽絨毯上留下痕跡。四名小侍上前攙扶主人,為其擦淨身體。她披上透薄的皂白色香雲紗中單,略略抬起左腳,侍人為她套上錦履,她在地毯上踩了踩,覺得不舒服,兩下就給蹬掉了。
“嫂嫂,太常寺的巫祝都到了嗎?”齊姜赤著腳從屏風後繞出來,撐著後腰緩緩坐在太師椅上,小侍為她奉上一盞黑芝麻蜂蜜茶。
“已經到了。”北堂岑望了眼日頭,說“公爹帶著小姑夫到我那兒去了,其她男眷也已在外宅安置。小姑可以安心生產。”
“真是叨擾嫂嫂清靜了。”齊姜喝罷了蜂蜜茶,又用兩塊點心。北堂岑在一旁笑著望她,時不時將手中蓋碗遞過去,叫她喝兩口順一順。怕胎兒長得太大,生育時損傷母體,齊姜這一年都嚴格控制飲食,這些容易發胖的東西很少吃。等把孩子生下來,非大吃三月饗宴不可。
齊姜有娠已九月有餘,今天便是算好的吉日。腹內胎兒會逐光,小手小腳常在她肚皮上撐出鼓包,是長大了,胞宮裡住不安穩了。幾名小侍默不作聲地埋頭退下,只有名為棠兒的留了下來。他今年二十二歲,伺候人的本事學了十七年,其中有一大半的功夫都跟著宮裡的老世夫們學習怎麼為家主綁託腹帶,伺候好了是全家榮耀,伺候得不好,就是滿門抄斬也不夠贖罪。
世夫說孕晚期尤其要注意,託腹帶既不能鬆了,更不能緊了。鬆了擠壓恥骨,背與腰也會痠痛。緊了則是更大的罪過,不僅會傷到小姐或公子,還有可能使家主的臟器與肋骨受到壓迫。齊姜是蘭芳卿娘和老郡公唯一的女兒,自小眾星捧月打出來的一個金人兒,做什麼都不能礙了她的眼,擾了她的心,當從側邊行事。這麼多年,世夫的教誨還在耳邊,從未忘卻,棠兒捧著託腹帶,在齊姜身側跪下。最近天有些涼,姑爺吩咐將家主緞子打底的絲綢託腹帶換成皮的。他先將自己的雙臂搓熱,小心翼翼地用手臂托起家主的孕肚,將託腹帶墊在她渾圓隆起的下腹。柔軟的皮料取自不滿三個月的梅花牝鹿,相當稀有,兩側軟帶外縫織錦,挎在肩上,用兩枚白玉五福捧壽帶鉤與後片相連。為防萬一,棠兒還是用兩枚銅鍍金鑲紅寶石帶環與託腹帶內側的鈕柱相扣。
“婆母已命人在家廟中佈置了,方才我去瞧了,太常寺的巫祝來了兩位,還有南宮的抱腰卿娘兩位,娩身卿娘兩位。”
“做出這麼大的陣仗,我只要母親、嫂嫂與表姐就夠了。嫂嫂願為我拒關,我卻沒問嫂嫂前幾日問診,最後竟是如何?”齊姜倚在桌沿,晃了晃浮腫的雙腳。棠兒見狀,忙膝行兩步上前,將她雙腿捧在腿面上,嫻熟地揉捏起來。胎兒與胞宮愈發增大了,下肢血流受阻,方才又坐著洗了澡,還站著衝淋了一會兒,小腿水腫。
齊寅在閣中時有小字錫林,妹妹出生以後取名為姜,有薑桂之性至老不移,終不為身計誤國家之意。然而有言是‘山上有姜,下有銅錫’,齊姜這個做妹妹的倒是後來居上,壓在了兄長的頭上。北堂岑放下手中茶盞,抬起左腿,伸手輕輕捶打兩下,道“太醫提議切開皮肉,剔除骨痂,截除斷面,以柳木重新接骨。此術有一定風險,待我奏請今上,令太常寺打卦問卜後再做定奪。”
“我光聽著都渾身難受,那樣豈不是會很痛嗎?”齊姜激靈了一下,將腿給收了回來,她感到坐不安穩,一手撐著腰,另一手扶著桌沿起身,棠兒也隨之起來,剛想上去攙,齊姜的眼風掃過來,他心中畏懼,便垂首退至一旁。“會給我用藥,喝一帖麻沸散,再燻上野山煙,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北堂著隨之起身,與齊姜把臂同行,道“走吧。”
月份漸大,齊姜穿不得鞋,袔子也使胸襟酸脹,看見就煩,遂只穿中單,坦胸跌足在家行走。今天是太常寺算好的良辰吉日,巫祝、太醫和一眾親信已在家廟靜候。棠兒在後頭遠遠跟著,家主正值青春,體魄強健,但生產是闖鬼門關,頭胎更是風險極大。雖有關內侯為家主拒關,但棠兒還是擔心得不行。他眼瞧著家主與嫂娘從西側遊廊進入家廟,不敢再跟,唯恐衝撞諸神與尊妣,站在門前墊著腳望眼欲穿,直到兩位管家婆婆說不吉利,讓他在奏樂前速速離府,免得晦氣,棠兒雖覺得有一瞬傷心,但家主為大,他沒有猶豫,回房裡收拾些體己東西,便繞去了角門,坐馬車往別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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