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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愣了一小會兒,我終於找到藉口將腰板直了直。

慕瞳伸手挑了挑燈芯,用指甲一掐,頓時斷了,“去哪兒了?”

我心裡生了寒意,乾笑了兩聲,故作鎮定地看了看雕花格子,“尋人。”

“尋人?打扮成這樣兒可有招來是非?”說著指了指桌上一銅鏡。

我不屑地撅了撅嘴,尋著鏡轉頭望去,正巧映出一張臉來。這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吃了一驚,這……這哪裡還是隋嵐。我慌忙地扯去髮間的捻金雪柳,當時在夕顏處只顧著白澤的事了,完全沒注意到自己這張臉竟被妝扮得如此……惹眼。心裡有幾分埋怨,止不住叨道:“夕顏真是要命,難怪大街上的人都……”

“你果然去雲岫莊了。”慕瞳似有不滿,笑意中平添了此許寒意。我微驚,忙陪笑,“我真是有事,否則才不會去那兒,我還怕見到嫦月呢。”

“那怎就穿成了這樣?”

“這個嘛,因為落水。”

“落水?為何?”

“因為……死木頭,你查人三代呢?”我終於徹悟過來,收起臉上氾濫的歉意,鄭重道,“我只是借宿此處,借宿,知道嗎?”

房裡頓時沒了聲響,初夏的蟲鳴輕吟,鬧得心裡一跳一跳的。

他的笑略深,我見勢不對,等不了他開口便搶先道:“對了!木頭你知道惘都嗎?”

似被我的驚歎打斷,我若有所思,“知道,允州惘郡,地處堯、霖兩地交界之處,如今堯主與霖主正佔此地,而惘郡北臨我朝予州,皇上已經下令調兵前往,以防他兩人以惘郡為虛,實則想攻我屬地。”

聞言我點了點頭,嘴邊卻浮了絲笑,“攻打予州,我看是你爹丞相大人想坐收漁利吧。”

這亂世,實則虛之,虛則實之。惘郡地處三地交界,自是兵家必爭之地。

也不知他是贊同還是不屑,待我笑過,挑了挑眉梢,收回眼去,“你怎問起惘郡?”

我稍有計較,“今日茶寮裡聽人說起,所以關心關心罷了。”我捂口打了個哈欠,下了逐客令,“我困了……你也早些睡吧。”

慕瞳也不再與我多說,起身朝門口走雲。而那落水的事,被我的惘郡一岔,定然已忘得煙消雲散了。我一邊向床上倒,一邊招呼他幫我關門。他聲聲應著,眼看便要送走這尊大神,至門邊腳步聲卻停了下來,聲音再次傳來:“落水的事兒還沒完,明日再問你。”

耷拉著的眼皮頓時睜了開,我不得不承認有時候慕瞳的話真讓人提神。

門輕闔上。一時間竟生了些感傷,止不住扭頭朝著窗外道:“慕瞳,保重。”

月皎皎,照著門外離開的人影,半虛著的眼,看著那影至廊邊劃過,終於消失在靜謐中。夜無聲無息,這雲朔的最後一夜,慕府的最後一夜。

明日定會有個好日頭。

第23章 南尋

在鮮于凕說出“惘郡”那一刻,我便已經決意南尋。

不如我所料,次日卻下了雨。雲朔的霧我已經見過無數次,晨霧夕霧濃霧薄霧,卻不如此次的這般悽悽,就算是炎炎夏日也帶著一分涼意。慕瞳一早進宮去了,佟嬸說這時節的鯉魚肥美,也一早去了集市。我在窗前坐了半晌,實在想不出道別的話來,於是將筆舔了墨寫下三個大字:我去也!勿念。

我落了筆,拎了包袱,在雲慕府馬廄裡“借”了匹良駒,取道東門而去。

要去惘都,我自然得打聽一番,今早趁佟嬸還沒出門,便問了,她指著東門外的山巒說:“順著山腳往南走,直到看不見山了,那便到了。”

我向來不識路,看著她佟嬸自信的模樣也就相信了,但是慕瞳說過女人中有八成是不識路的。我是八成之一,佟嬸自然也是。我牽著馬,看著佟嬸手繪的“地圖”,頭已經開始痛了,已經轉了大半個時辰哪兒來的“南”,這山勢的走向可是自東向西的。佟嬸真是害人精呀!如今荒山野嶺,難道要折路而返?

額頭已經浸了層密密的汗,又硬著頭皮走了一段,林子深處卻傳來一絲樂音,清盈婉轉,天簌而成。不知是哪家小孩,折草成笛竟吹出如此美妙的曲子。不過只要是個人就能為我指路吧,可謂是絕路逢生呀。我樂滋滋地尋了過去,只見一樹下靠坐著一男子,白衫布衣,銀鞘長劍。因背對我,看不清面容。但是那氣質卻讓我畏三分忌三分驚三分,最後一分姑且算是喜吧。

我沒敢開口,放輕腳步走了過去。隔著碧葉,好一張惹人厭的臉,就那吊梢眉就足以讓人嗤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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