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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爺在你爺爺三歲的時候帶人抄了一個老國民黨的家,可當年那環境不流行私藏,所以老爺爺把值錢的東西都上繳了。就只挖了這棵樹移栽到自己院子裡。小時候我總以為這棵樹不會再長大了,因為那會兒它已經很大了,夏天的時候,站在樹下一抬頭,白天裡也能看到很多星星,一閃一閃的,亮得不得了。後來你奶奶說這樣看對眼睛不好,不讓看,家裡的勤務兵收了命令,我一進院子就盯著我不讓我站進樹影裡。”郝君裔半睡不睡地斜歪著頭,喃喃一如自語。一隻趴趴熊在她肚皮上,隨她的呼吸起伏,模樣自然是悲情得恰到好處,很適合代替郝君裔發表這番講話,但最好能將其中所有的“樹”字,統統替換成“竹子”,那便更能催人淚下了。端竹假裝在學習,其實已經被郝君裔的音調催眠了七八分,她只想讓郝君裔不停地說下去,畢竟在閒暇時,沒有人會不喜歡聽喜歡的人說話——問題是郝君裔說完這句長的以後,打了個哈欠,淚眼朦朧的告訴端竹,“我該去洗澡了,明天有早會。”端竹再次失望透頂,並感覺郝君裔永遠都比她聰明,卻又永遠都只比她聰明那麼一點點,如影隨形且恰到好處地牽制著她,不讓她有任何綻放智慧的可能。這可叫她如何是好?“那邊東西太多了,今晚我在這邊睡。”沒頭沒腦地說完,端竹起身去替郝君裔拿衣服浴巾。郝君裔聞言也不覺得怪,反正兩人在北京都是睡同一張床的,天冷,一起睡暖和,擠擠更健康,“隨你便啊,但你明天不能一早就鬧我,不到七點我決不起床。”很沒精神地說完,她接過端竹遞上來的衣服,徑直進了浴室,留下端竹獨自鬱悶:自找苦吃。在這居心不良的時刻,一起睡,難受的還不是自己麼?在北京難受了一年,還沒夠啊?!端竹是吃飯之前洗的澡,吃飯之後刷的牙,隨時可以上床睡覺。如今她實在鬱悶得緊了,便噗通一聲倒在床上,雙臂枕頭,兩眼望著天花板,面部表情很有90後的特色,很酷,酷得可謂痛苦而糾結,深沉而憂傷,若非她有暗戀一根木樁的前提在,隨便一篇blog寫出來都會相當非主流。半小時後,郝君裔洗完澡出來,發現端竹直愣愣地倒在床邊,模樣像是睡著了,可緞面皮底的拖鞋還掛在腳上,垂在床邊。郝君裔懶歸懶,愛心還是有的,為了讓端竹睡得舒服一些,她繞到床邊,彎腰替端竹脫了鞋,剛要搬動端竹的腳,端竹卻是猛然一掙,醒了。“繼續睡吧。”郝君裔在端竹覆著棉料的膝蓋上拍了拍,說得不慍不火。端竹一見她,小臉立馬紅透,心說我到底給自己下了多大個套啊瞧我替你拿的睡衣!可其實呢,她只不過是心中有鬼,看誰都像鬼。郝君裔在家基本上天天都穿這種開襟的綢料睡袍睡覺,人家自己都不覺得有啥,她反倒難受開了。不過這話也得兩說,要怪她是無病□□也委實有些冤枉她,但責任不在浴袍,主要是郝君裔太懶了,穿開襟袍子不繫腰帶,兩襟就這麼光明正大地敞著,裡面,除了一個漂亮的身體和一條雪白的內褲,啥也沒有,哪兒哪兒都若隱若現郝君裔關掉臥室大燈,揭被上床。布料滑,她一躺平,兩襟便在被窩裡滑落開去。端竹知道那是個什麼情景,愈發僵起面孔,挺屍。郝君裔就著床燈偏頭,奇怪她怎麼不蓋被子,便問:“你不冷嗎?”端竹不答,咬牙咬得腮幫子都鼓起來了。羽毛似的長髮半遮著她的臉和肩,郝君裔自然發現不了如此異狀,於是半撐起身,更湊近了些,要把端竹身下壓著的被子拉出來,“就算不冷也還是蓋上點兒好吧,免得睡到夜裡感——”一個黑影一閃而過,郝君裔噤聲的同時感覺唇上被一雙軟軟的東西碰了碰,過去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然後就衝著已經躺回原狀的端竹不解道:“我替你拉被子,你親我做什麼?”端竹驟然睜開眼睛,皺起眉頭,嚴肅地盯著面前的郝君裔,“你太囉嗦了。小姨說,要既不傷害一個人的自尊心,又讓她閉嘴的唯一辦法,就是吻她。”郝君裔那顆腦袋也不知想什麼呢,居然困惑地抬起手來,撓撓下唇,掛著一臉的不可置信問:“你把這叫吻?再說我哪裡囉嗦了?”中間還有一句插播的她沒好意思說:這要也叫吻的話,那蚊子應該是最愛吻人的動物了。“要是叫你蓋被子也算囉嗦,囉嗦就得吻我的話,我每天啥也別幹了,光吻你就夠忙的了。”郝君裔說到最後乾脆嘁嘁地笑起來,本是輪廓分明的五官在笑聲中變得柔和許多,卻一如秋夜涼風,柔和得有限。端竹知道她是在開玩笑,就像在逗一個鬧著說長大要娶媽媽為妻的小男孩,她根本不把這個吻放在心上,只是很單純地不願與她較真,所以才想出了這樣的說辭化解尷尬——如此一想,端竹就相當悲憤了。她覺得她已經長大成人,把她當成孩子看簡直就是對她的侮辱。她想證明自己,可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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