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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這頭放心了,那頭還有操心事兒:早兩天她視察待改造舊區時碰見端竹了。那當時,端竹正在翻找廢墟。她莫名其妙地上前詢問,端竹說她在找做窗框的免費木頭。林森柏心疼死了,還以為是郝君裔虐待端竹不給她零用錢。可端竹急忙告訴她不是,並從褲兜裡掏出一把紅鈔,“我只是想找免費的而已。”端竹的笑還是那麼清爽,聲音小得像蚊吶,林森柏突然想起這孩子就生了個有困難要上,沒有困難創造困難也要上的命,只好聽之任之。也不知道她找著了沒有林森柏決定打個電話去問一問,實在不行,就建議她砍了郝君裔家院子裡那幾顆樹唄!那也是不要錢的,嘿嘿。“喂!端竹啊,你找到不要錢的木頭沒有?啥?你正在砍?什麼樹?w!郝君裔家那棵老榆樹比她年紀都大,你砍了她爸沒砍你?”端竹搖搖晃晃地站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左手抓著手機,右手抓著一把卡在斜上方樹枝裡的電鋸保持平衡。樹下是笑微微仰望著她的郝君裔和郝君襲,掠過重重樹影,她還能看見正站在陽臺上觀摩她伐木的郝家二老,“我沒砍樹幹,砍的是樹冠,剛好這棵老榆樹要修枝了,我修剪頂部順便把下面粗些的枝幹砍幾根來用。郝君裔說老榆木結實,做窗框百年不壞。”電話那頭的林森柏當即舒心地嘆一口氣,只說一句“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更比一代狠”便頹廢地掛了電話,似乎是自尊心受到了沉重的創傷——端竹不明所以,有些擔心她,如果她就在面前,端竹甚至想伸出手去摸摸她的頭。“這枝砍完就差不多了吧?”郝君裔迎著陽光眯起眼,目不轉睛地望著樹杈間那位正在上演電鋸驚魂的仙女兒,“咱們只有一扇窗戶而已嘛!”早已復明的郝君襲站在她身邊,幫腔似地點頭應聲,“對啊對啊。”姐妹倆臉上表情一致,統一在笑,但笑得十分悽苦,彷彿有十萬個不願意。端竹對郝君裔心存愛意,卻並沒有愛她愛到迷信她的地步。她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不做窗不知木料少,她不怨她,但也懶得理她,抬頭,端竹繼續伐木,一上午功夫就給郝家的寶貝老榆樹理了個平頭,足可以去當園丁了。可是面對老榆樹的平頭,郝君裔和郝君襲都現出了欲哭無淚的表情,究其原因,不外乎一個懶字:老榆樹在這個院子裡活了五十幾年,即便沒人照料,它也自顧自地長到了十米,足有三層樓高。它平時枝繁葉茂的,整好將郝君裔和郝君襲房間窗戶遮得嚴嚴實實。郝君裔稱它是她的天然窗簾,晨午兩醒,她總要與樹上的鳥兒互看一番裸體。現在她失去了天然屏障,樹上的鳥兒也不能成纏纏綿綿到天涯了,你叫她怎麼不愁?“以前窗外是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睡覺剛剛好。”傍晚吃完飯,郝君裔坐在臥室裡的休閒沙發上看著窗外橘黃色的路燈,滿面慼慼然,也不好責備端竹,只得憶苦思甜地想當初,“嗯今後得有好一段見不到老鄰居了,也不知道它們會搬到哪兒去。”由於自己的房間裡擺滿木匠傢什,插線板上也密密麻麻插滿了各樣裝置,端竹的電腦無法開機,便借了隔壁郝君裔的電腦來學習。學的當然還是木工,什麼鑿摳釘接,什麼刨磨鑽漆,在沒動手學習之前,誰都想不到做扇窗子居然有這麼些道工序,幸虧端竹一貫以難為好,於是她真覺得做窗子的活兒好得不得了,並下定決心要在一個月內把泥瓦工也給學了。“你的老鄰居都在榆樹旁邊的那兩棵櫸樹上,早先跟三樓平齊,現在跟四樓平齊了,算作登高,視野好了很多,居住條件得到大幅改善,”端竹面無表情地盯著顯示屏,手上揮筆不停,一邊還要安慰受了創傷的郝君裔,“等榆樹再長茂盛的時候,它們估計都不想回來了,你應該恭喜它們才對。”郝君裔前半輩子順心慣了,稍有不如意就能旁徵博引出一堆不滿,聽了端竹的鬼話,她非但沒有對伐樹的事釋懷,反而是變本加厲地摟著兩隻趴趴熊,半死不活地躺在沙發上,像是要煩死端竹似地傷春悲秋個沒完——古老的哲人說,懲罰一個人的最好辦法不是打罵,而是嘮叨——她就這麼不指名不道姓地“懷念”了快半小時,果然見端竹黑著臉起身,出門,朝走廊而去。端竹找到郝君襲的時候,郝君襲正在自己房間裡捧著中藥接受足療。足療師一看就不是美容院裡的貨色,亮閃閃的光頭配一把削尖的山羊鬍,簡直像少林寺裡的老方丈,再加上那奇妙的捏腳手勢,更讓人不由要聯想到少林絕學一指禪。熊梯在旁監督郝君襲把藥喝完,見是端竹來了,便笑著讓她歇工,“端竹,累了就早點休息吧,那活兒我幹快,一晚上就出來了。”“沒事的小熊姐姐,我慢慢幹,反正榫頭已經接好了,就剩打磨拋光,一心一意幹起來也快。”端竹對她的新師傅還以禮貌一笑,眼角餘光瞥見個呲牙咧嘴的病美人,她突然又對足療產生了興趣,“小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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