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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氣又怕,說到後面,已是哭出聲來。謝葦眼見他涕淚橫流,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也是慌了手腳,一面哄道:「不去了,你說不去就不去,聽你的還不行嗎?莫哭,莫哭。」一面拿袖子去與他擦淚。哄了足有頓飯功夫,謝霖方漸漸止了痛哭,只是適才哭得狠了,一時收不住,時不時便打個哭嗝,一張臉也被抹得花貓似,猶自不依不饒,問,「你說的可是真的?」謝葦無奈道:「自是真的。」想一想,索性將這幾年的盤算一股腦兒倒了出來,「我初來京城時便起意刺殺蔣晨峰,只是那時咱們根基未穩,既無逃命的盤纏,也躲不過官府搜捕,便只得將此事撂下。眼下你已在濟世堂站穩腳跟,又得了御醫看顧,我亦在鏢局裡有了名號,便是蔣晨峰死於非命,也無人疑到咱們頭上,這才放手一搏。不想那蔣晨峰身邊竟有個身手十分不錯的護衛,須臾不離,我觀他身形步伐,便是武功不如我,交起手來,恐也需費一番力氣,十招之內絕難取勝。除此之外,蔣晨峰身邊另有不少親兵,想要一擊得手,難上加難。便是你不說,我也要另想他法的。」謝霖這才信了,狠狠一擤鼻涕,抹乾眼淚,道:「那便好,以後你需聽我的,咱們商量著來,慢慢謀劃,不可再這般嚇我了。」謝葦自是點頭不迭。待這一番哭鬧完,天色已然見亮,謝霖打水來洗漱乾淨,換過衣衫便要去肖府。謝葦知他半宿沒睡,勸道:「你今日無甚精神,不若告假一天,明日再去。」謝霖一翻白眼,「也不知誰害得我這般。」哼一聲,又道:「我一個小小學徒,初登堂入室便要告假,怎對得起肖太醫一番苦心。」謝葦此時亦覺出著實是自己莽撞了些,甚是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只得送他出門。謝霖自幼得父親教導,雖時常不耐煩,然於醫道一途卻當真有幾分天生的喜愛,如今得此機緣,便不是為了報仇,亦有十分興致研習。自這日起,每日天矇矇亮便跑去肖府,上半晌習讀醫書,下半晌學完規矩便去濟世堂坐診幫忙,日落方回,一日不輟。眨眼間春去秋來,已是將肖餘慶所藏醫書盡數讀完。這日過後,便是寒露,肖餘慶正值在家休沐,遂將謝霖叫到跟前,先是答疑解惑一番,繼而道:「你規矩學得已是差不多了,這醫方典籍也已盡數看過,雖不盡解,所得亦有十之七八。且回去洗沐乾淨,明日便隨我進宮去。」說著叫小廝捧進來一隻托盤。那盤中盛著一套深青色緞衣,看形制與肖餘慶平日所穿醫官之服相仿,卻沒有織繡紋樣,亦無官帽,顯是套無品之服。衣服上又放著塊木製腰牌,謝霖接過來看,見正面刻著「太醫院」三字,背面寫了「謝霖」,均用朱漆塗紅。「這是與你的衣裳並腰牌,好生收著,不可丟了。宮中規矩森嚴,進去後還需謹言慎行。」謝霖終於等到這一日,心中激盪,面上卻不露分毫,躬身道:「小的謹記老爺教誨。」翌日一早,謝霖穿好衣飾來到肖府,隨肖餘慶一併乘車到了皇宮西面的長樂門外。肖餘慶下得車來,領著謝霖先與宮門禁軍驗看了腰牌,隨即步入宮中。太醫院便在皇宮西側一座偏宮之中,離著長樂門尚有一段腳程,肖餘慶年歲漸高,走不多久便有些氣喘,謝霖見狀,上前扶住他一隻胳膊,兩人慢慢走著。這一條宮道十分寬敞,此刻時辰尚早,並無多少人走動,偶見一兩個小太監灑掃,也是離得遠遠的,聽不見聲息。肖餘慶趁機便與他講解道:「如今太醫院中自我而下共有太醫八人,分掌帝后、妃嬪、皇子、親貴看診等事,醫士十二人,掌典籍、脈案、製藥,並與宮奴看診。此一等共計二十人,統稱御醫。又有掌藥太監十六人,管著藥材採買、貯藏,其中管事的太監名喚章桓,氣量偏狹,你見了需恭敬有禮,千萬莫要得罪於他。其餘人中,眾醫士醫術倒也可算做不錯,只並無出眾人才,難成大器,與之相處,守禮即可。太醫裡,林太醫、劉太醫俱是上了年歲的老人,脾性隨和,周太醫最是年輕,卻也已在四十開外,餘下還有方太醫、柳太醫、陳太醫並王太醫,俱是家學淵源的杏林高手。劉太醫於婦人之疾上頗有獨到之處,王太醫一手金針便連太后也是讚不絕口。你是新來之人,便有我舉薦,亦算不得醫官,不過與諸位太醫使喚打雜罷了。雖是如此,卻不可輕忽,給我記牢了,多做多聽多看少說,受些累算不得甚麼,把那些太醫的本事學會了才是正經。雖說凡事都講究個師傳徒受,可你自己若能揣摩個明白,便沒有這師徒名分,旁人亦說不得你甚麼。可懂得?」說罷腳步一頓,看了謝霖一眼。謝霖心領神會,暗忖:不過是偷師罷了,偏說得這般隱晦。忍不住便是一樂,見肖餘慶瞪了過來,忙斂住笑容,恭敬道:「老爺之意小的明白,小的記下了。」這般說說走走足有一刻,方到了太醫院所在,院門口兩個小太監正在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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