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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親王雍懷舟亦是神兵谷門下,與家師正是同門師兄弟,往日裡再親厚不過,那時同安侯正在鎮北軍中效力,安王卻不過情面,又見雍鈺堂確有可造之處,便修書一封,將人送至谷中,拜入家師門下。此人比我年長四歲,先我兩年進谷,因年紀相近,便常帶我一道習武玩耍。我那時不過是鄉下來的窮小子一個,年幼識淺,只覺這位師兄生得好看,文武雙全,又待人和氣,比起只會催著人練功的大師兄和那幾個吵吵鬧鬧的師侄可有意思的多了,不免十分投緣,時常與他玩在一處。」說到這裡,忽地住口不言,一雙眼怔怔看著那燭火,似回思往事,雙眸中透出幾許留戀嚮往之色。謝霖不敢攪他思緒,只靜靜等著,片刻後,方又聽他緩緩道:「我在谷中習武,日夜不輟,匆匆便是數年,十五歲那年,我家中忽然來信,道母親病重,我辭了師父師兄飛奔回去,卻終究沒能來得及見母親最後一面。停靈那七日裡,我與父親日夜守在靈堂中,那時正值隆冬,父親傷心至極,往日裡又操勞過甚,待安葬完母親,隨之也一病不起。我忙去請醫問藥,來看診的幾個大夫卻多是搖頭,開出的藥吃下去也不見甚起色。幸得當日師父叫我帶了幾隻人參回來,每日用參湯養著,一時倒也不見惡化。一日晚上,家父忽地將我叫到床前,拿出一隻銀絲編織的香囊來,叫我戴在身上,囑咐我日後萬不可離身。那香囊是家中舊物,我幼時見過,也曾拿來玩耍,還被父親好生罵了一頓,後來被母親收了起來,再沒見過,那日父親將它交到我手中,又千叮萬囑,我只覺奇怪,問父親是何緣故。父親叫我擰開那香囊側面一處暗釦,我開啟來一看,裡面竟藏著一方絹布。那絹布上繪著一幅圖,竟然便是祖上所傳雷震子的製法,每一片機關、暗簧、尺寸、拼接之法,無不詳加備述。我在神兵谷待了數年,時常聽師父講些江湖掌故,自然曉得雷家堡當年名震武林,全靠這小小一枚雷震子,然直待那日,我才親眼見了此物,心中不免又是驚訝又是好奇。家父那晚看上去精神好了些,便靠在床上,與我講起祖上辛密。原來這雷震子之所以威力奇大,卻不僅僅是靠那機關暗簧,多半是靠其中裝填的火藥之功。這火藥不同於花炮之流,其配製方法極是繁複,然製成後,卻是無堅不摧。先祖深怕這火藥流入外人之手,便定下規矩,每代長子需於二十歲前學會那雷震子機關的諸般製法,火藥配方卻只能在每一代堡主將死之前,才能口述與繼任之人,如此一代代傳之不絕,方能保我雷家堡憑此物稱雄一方。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傳至我祖父時卻出了岔子。我太祖父晚年時得了風癱之症,因病得突然,便來不及將配方說與祖父知曉,其後癱瘓在床數日,斷斷續續將配方交代了一多半便故去了。我祖父窮盡一生,試著將那方子配全,卻始終不得其法,拿著這半副方子,無論如何再製不出雷震子來,就此鬱鬱而終。到家父這一輩,索性便絕了此念。只這雷震子畢竟是祖上所傳,便再製不出來,亦不可輕拋,倘若僥天之倖,日後有子孫能將這那火藥重新配製出來,也未可知,故此這雷震子的機關圖便仍舊傳了下來。家父自忖來日無多,那日將香囊交到我手中,再三叮囑此物不可離身,更不可示之外人,我自是不敢有違。待家父將此事交代完,心中再無掛礙,精神眼瞅著每況愈下,其後不過月餘,便即病故了。」提及父母病逝,謝葦言語平靜,然畢竟心中難過,講到此處,良久不能成言。謝霖亦經喪父之痛,自然曉得他心思,便故意引開話頭道:「之後呢?」謝葦回神,講道:「我操辦完喪事,便回了谷中。師父與大師兄曉得我難過,也不如何逼著我練武,隨我每日四處遊玩散心。我那時心緒鬱結,足有半年都鬱鬱寡歡,雍鈺堂便陪在我身邊,日夜開解。他與我年紀相近,同門學藝數年,本就情誼彌篤,如此一來,自然愈加交好,便說是同起同臥也不為過。」謝霖見他唇角噙著一抹笑,不知怎的,只覺那笑中有說不出的譏諷之意,「情誼彌篤」、「同起同臥」幾個字聽在耳中,頓生怪異之感。謝葦不知他心中所想,猶自道:「如此過了一年,雍鈺堂已然將及弱冠。他家中自有規矩,子弟戴冠之時,需於祠堂祭祖,如此一來,便需回家一趟。那日我正幫他收拾行囊,忽見他家中僕役送信到谷中來,說是他長兄半月前墜馬死了,嫡母傷心愛子亡故,亦臥病在床,眼瞅著也要不好,叫他速速歸家。雍鈺堂當即便快馬加鞭趕了回去。彼時其父同安侯已因軍功分封於淮陰,他趕回家中不久,嫡母便即辭世,諸子需守孝三年。同安侯子嗣眾多,雍鈺堂庶子之身,雖然得寵,亦免不得與眾兄弟一爭長短,居於家中,卻遠不如神兵谷來的清靜,故此時常寫信來,一訴愁悶。一日,那信中忽地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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