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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舟策馬伴在車旁,寒風凜冽中亦不見絲毫瑟縮,身子挺拔,端的是英風颯颯,一干親衛雖被冷風吹了一日,見主子尚且如此吃得苦,又怎敢偷懶懈怠,各個挺直了腰板趕路。眼見快上大路,後面那輛馬車簾子掀開,懷風探出頭來。「哥哥就是小心,這裡便有盜匪,又有幾個不要命的敢劫鎮北軍護衛的車駕,哪裡用你親自護衛。這下快上官道,再有半個時辰便是驛站,讓武城他們盯著也就是了,哥哥上車來陪我坐坐罷,躺了一日,悶也悶死了。」因箭傷未愈,懷風一路被圈在車裡,早已閒得發慌,這時裝出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一迭聲央求,幾聲「哥哥」只將懷舟叫的一顆心軟似麵糰,當下棄馬乘車,來同懷風作伴。車廂裡鋪著厚厚一層狼皮,懷風穿了襲貂皮褂子,裹了兩床錦被半躺在上面,身後一個大迎枕,懷中一隻銅手爐,饒是如此還覺冷得難受,見了懷舟進來,忙掀起被子讓哥哥鑽進來並坐,又將手爐遞過去。「哥哥暖暖手。」這一路行來,懷舟不停運轉內息驅寒,倒不若懷風那樣怕冷,只不過見弟弟如此貼心,不便拂了一番好意,於是接過爐子在手中捂了捂,不大一會又塞回懷風手裡。便是這轉眼的工夫,懷風雙手已是冰涼一片,懷舟觸到,吃了一驚,想拿傷勢已好了七、八成,再加上每日裡人參、茯苓不知吃了多少下去,如何還這般體虛,一邊訝異,一邊扣了懷風尺關處細探脈象。一探之下,覺脈搏跳動平穩,雖因傷勢略顯虛弱,倒未見甚不妥之處,實與常人無異,唯因如此,懷舟才覺怪異。想父親出身神兵谷,內功心法盡得真傳,怎麼最得寵的幼子卻未學得一星半點,倒似個尋常武人般。「胡太醫早上才給相的脈,說再有幾日便好了。」見兄長一臉凝重,懷風笑著寬慰,換來懷舟淡淡一瞥。「父親沒教你內功心法嗎?」懷風一愣後方才領略到懷舟疑問,笑容立刻僵在臉上,漸漸地消失不見,低下頭去,好一會兒,細如蚊蚋道:「爹爹說我身有殘疾,丹田存不住氣,習不得內功,神兵谷心法走的又是陽剛路子,勉強練了,於性命有礙。」懷風隱疾原為武學上大忌,懷舟已渾然忘卻,此刻一怔之下恍然大悟,甚悔失言,見懷風神情鬱郁,一雙手握緊成拳仍止不住微微顫抖,頓覺心疼。他性子剛硬,說不來什麼軟語溫言,一時不知怎生安慰,只得將懷風一隻手包在掌中緊緊握住。他這樣一聲不吭,懷風卻漸漸平靜下來,鬆開拳頭反握住懷舟大掌,輕輕道:「沒事的,我又不去江湖上跟人比武鬥狠,會不會內功有什麼打緊,戰陣上對敵廝殺,外家功夫便足夠用了。」懷風一雙手看似白皙,實則厚繭遍佈指掌,懷舟一摸之下已知弟弟是於刀劍上下過苦功的,想是欲用招式之精妙嫻熟彌補內勁不足,這其中又不知有父親幾許用心良苦。他兄弟二人這樣肩並肩坐著,各有所思,一言不發亦不覺氣悶。懷風只覺哥哥身上熱似火爐,暖烘烘的甚是舒服,不知不覺靠到懷舟身上,挨緊了取暖,眼看快到驛站時竟睡著過去,腦袋從懷舟肩上滑落懷中。前一刻還在鬱鬱寡歡,轉眼已忘卻煩惱酣然如夢,懷舟不料弟弟如此不識愁字一味,捧住胸前瞌睡得滴裡嗒楞的腦袋,啞然失笑。因顧忌安王病體,車駕行得甚慢,眼看已是臘月二十,一行人馬才進了平京,周管家等僕從都是先行幾日回來候著,一早將王府整治出來迎候主子入住。雍祁鈞一路顛簸,雖有胡太醫從旁招呼,下車時精神亦顯不支,被一眾內侍擁上床榻後便再起不了身,只著懷舟、懷風前往宮中面君。懷風此時傷勢已經見好,同哥哥一道安置好父親,換過世子服色一併乘車往宮中而去。安王入城的訊息早已由九城巡防司報入宮中知曉,懷舟、懷風才在宮門前面下車,已見六宮總管太監劉福站在門口相迎,見了他倆顛顛地過來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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