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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維安沒有問外婆搬到哪裡。那年暑假以後，杜維安再沒有到過七島。兩年後他留學國外，從國外回來就投入了忙碌的工作。這些年來，他謹守了對外婆的誓言，再也沒有見過她。要不是那天在飯店當面遇見，杜維安相信自己會一直這麼下去。他會把她深埋在記憶中，偶爾想起，淡淡回憶。可如今，當年那隻小野貓如今已經亭亭玉立了，再不是記憶中那個清純懵懂的少女了。他曾經看到過一段文字，說喜歡上一個人，每每想起，都會有種被雷劈的感覺。如果那個寫文字的人說的是真的，那麼他一定是喜歡她的。因為他被雷劈過無數次。大雨如注，劈頭蓋臉地傾倒下來。杜維安蹲在原地，彷彿被定身了一般，一動不動地瞧著沈寧夏蹲在他面前，把小珠子一顆一顆地撿了起來。她的頭髮溼透了，亦吧嗒吧嗒地滴著水。沈寧夏撿起了面前的最後一顆碧藍色的水晶，將它妥妥地放入自己的包包裡頭。一起身，就覺得眼前一黑，金星亂冒，估計是蹲的時間太久了，所以連血液迴圈都受阻了。沈寧夏閉了閉眼，再睜開，只見此時馬路上的車流又恢復如常，彷彿前面的事故根本沒發生過一樣。每輛車的雨刷都有節奏地來回擺動著，每一輛車都來去匆匆，這裡發生過什麼或者正在發生什麼，皆與他們無關。然而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下一刻，沈寧夏悲催地發現&ldo;小毛驢&rdo;都罷工了。唉，今天真的是觸黴頭啊，生意沒做，自己成了落湯雞，&ldo;小毛驢&rdo;又受傷了，還得出一筆修理費！希望別感冒，不然這個月都白忙活了。杜維安走了過來，他的臉隱在密密的雨簾下，連眉目都顯得虛幻起來：&ldo;我叫人來拖車。你去我車子裡坐會兒吧。&rdo;沈寧夏彷彿根本未聽見，她吃力地推著笨重的&ldo;小毛驢&rdo;，一步一步地走著。杜維安又跟了上來。沈寧夏驟然轉頭，厭惡至極：&ldo;不要跟著我！滾開！&rdo;杜維安止住了腳步，他張了張嘴，但最後卻什麼也沒有說。大雨中，只留下杜維安一個人在原地。他怔怔地望著她狼狽遠去的身影，如被定身了一般，許久都沒有移動半分。杜維安回到家的時候，見母親杜芳良在客廳裡，拿著抹布擦拭壁爐上擺著的精美銀器。杜芳良自然早聽見了兒子汽車行駛進院的聲響，含笑抬頭：&ldo;回來了啊？&rdo;她一見杜維安全身溼透的模樣，不由得訝然出聲，&ldo;好好的怎麼淋成這個樣子？&rdo;杜維安笑笑，只說：&ldo;雨一下子大起來，連跑回車裡也來不及。&rdo;杜芳良心疼得很，推他上了樓：&ldo;快去泡個熱水澡。媽給你去煮碗熱薑茶。&rdo;杜維安：&ldo;好，謝謝媽。&rdo;杜芳良含笑叮囑：&ldo;別囉哩囉嗉的。快去，快去洗澡。&rdo;杜維安從浴室裡出來，母親杜芳良已經把熱薑茶端進他臥室了，手裡則照舊拿了抹布東擦西抹。杜維安擦著頭髮：&ldo;媽，這些事情周阿姨她會弄的，你平時沒事就看看電視，再不然就去逛逛街逛逛公園。&rdo;杜芳良：&ldo;我閒著也是閒著，就隨手擦擦。這些活又不累人。快把薑茶喝了。&rdo;她輕嘆道，&ldo;說白了，你媽我啊，就是勞碌命吧。以前做慣了，現在讓我無事可做，媽媽我都快閒出病來了。&rdo;熱騰騰的薑茶，一口下肚，心脾都暖了。不知道寧夏回去會不會自己煮來喝呢？杜維安失神數秒，無奈微笑：&ldo;媽，哪有這種說法啊。以前是你太辛苦了。如今我跟維和都大了，都工作賺錢了。你要學會閒下來，好好享享清福。&rdo;杜芳良欣慰地笑了：&ldo;媽知道你們孝順。&rdo;可說完，她卻嘆了口氣，不再言語了。杜維安素來了解母親，知道她這是有心事，便放下碗，溫和相問：&ldo;媽，你這是怎麼了？你不是從小就教育我們，讓我們不要經常嘆氣嗎，說經常嘆氣會把運氣嘆光的。&rdo;杜芳良又嘆了口氣，欲言又止：&ldo;維安，媽給你說件心事，你可別對你小姨說。&rdo;杜維安嗯了一聲，心裡頭大致已經知道母親要說的是什麼了。杜芳良緩緩地止住了手裡的擦拭動作：&ldo;打昨天晚上我跟你爸聽你說看到寧夏後，我們兩人就一夜沒閤眼……&rdo;杜維安卸下了臉上的最後一絲笑意。杜芳良輕輕地問：&ldo;你小姨說她這幾年一直在擺地攤，是真的嗎？&rdo;好半晌，她看到杜維安點了點頭。杜芳良內疚不已，&ldo;這些年來，雖然我們誰也不提，可我們心裡都有數，是我們杜家對不起她，是你小姨對不起她。&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