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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籤插起一塊蘋果遞到徐牧嘴邊,蔣以覺的笑顯得有些憔悴:“這個蘋果很甜,你嚐嚐看?”徐牧宛如一尊石雕,身體沒有做出半點弧度的變化。蔣以覺手僵在空中停滯了會兒,徐徐收回,將蘋果又放回碗中。他在徐牧身邊靜坐了有半個小時,望著徐牧的側顏,牽著嘴角:“有陣子沒聽見你的聲音,很想念。”就算再說些恨他的話、咒罵他的話,都好。一口氣嘆得很輕很低,輕低到連蔣以覺自己都不大聽見:“蘋果記得吃,我明天晚上再來看你。”他起身拂掉衣服上的蘋果碎屑,摸了下徐牧的頭髮,在徐牧額頭上留下一個輕吻。蔣以覺的觸碰,徐牧也不再拒絕。徐牧已經不會再對蔣以覺有任何反應,在蔣以覺面前,他跟死人沒什麼區別。蔣以覺離開病房,在空蕩充滿消毒藥水的走廊上走了幾步,步子停了停,他五指向掌心攏去,攏成一個拳頭,用力碰在牆上。忽然覺得喉嚨哽著一塊硬刺般的痛,鼻頭竟是鮮少有過的酸澀。病房餘留徐牧一人,玻璃窗外,雲朵在不算清澈的藍天上飄動。徐牧側眸看向盤中水果,拿起剛才蔣以覺用牙籤插給他的蘋果塊,咬下一口,咀嚼。日本剛帶回來的蘋果,果然是新鮮脆甜的。但徐牧有點想問他,還記不得記得,曾經那個只需五毛錢的包子。以前蔣以覺要是說第二天會來看徐牧,那麼他第二天可能遲些、可能早些,總之,一定會來。但是這次,蔣以覺爽約了。徐牧沒忘記蔣以覺昨天臨走前說的那句“明晚來看你”,到了今天晚上,十二點過去,蔣以覺依舊沒出現。蔣以覺是否出現,徐牧並不在意,不過是覺得他的爽約略微難得。只是睡覺時,怕他半夜突然又來了,徐牧這一覺睡得不那麼踏實。翌日,護工一早來照顧徐牧,徐牧沒法睡懶覺,一大早就起床無聊地傻坐著。徐牧能夠正常行動後,護工不再需要給他餵飯和助他行動,主要職責就是來送飯跟打掃病房,順便還會幫他洗衣服。與其說是護工,不如說是他的專職保姆。蔣以覺好像很樂於為他聘請保姆或保鏢。徐牧吃過早飯後,無所事事地把玩護工留下的音樂摩天輪。剛打掃完地板的護工,憋了一早上的話,憋不住了,猶豫許久,跟徐牧說:“蔣先生昨晚吐血了,被連夜送來醫院。現在他就住在302病房,在您隔壁兩套,徐先生你要不,我帶您去看看他?”徐牧轉動摩天輪,轉得咔咔響,把護工的話當耳旁吹一吹就過去的風。把護工說的這件事,當成折掉一隻螞蟻的腿一樣,再平常不過無需關心的事。護工替蔣以覺不平地默嘆:蔣先生對他這麼好,他怎麼能這麼心狠。中午護工要回家做飯,出病房後沒一會兒,想起什麼,折回來,將病房門加鎖。這扇門,蔣以覺可以開,醫生可以開,護士、護工都可以開,唯有他徐牧不能開。護工離開後沒多久,徐牧聽見醫生和護士出現在走廊上的聲音。他們正朝這間病房走來,邊講著話。“這回再不好好調理,誰都治不好他。”“我們勸不住蔣先生的。”“哎,沒見過這麼不在乎自己身體的病人。”病房門開啟,醫生帶著聽診器進來:“做個小檢查,不用緊張。”徐牧乖乖坐在椅子上,讓醫生冰涼的聽診器放在自己胸口。醫生聽診聽得仔細,聽診頭剛移到徐牧肺部,一個護士急急衝過來,慌張喊道:“又嘔血了!”醫生立馬收了聽診器,跟護士趕過去了。二人跑出去沒幾秒,其中一個護士趕回來,關上徐牧的病房門,將病房門加鎖。下午護工來,就和徐牧說了一句話:“您真的不去看看蔣先生嗎?他現在一定很想見你。”想念是不值錢的東西,誰都可以被賦予。這個夜顯得和平常的不太一樣,遠方常常熱鬧的江岸難得空寂。樓下無時無刻不晃來晃去的保鏢,竟然破天荒開小差不見蹤影。遠方的天,逐漸冒出一個黑點。黑點越來越大,頭頂有個急速搖動的翅膀,一道光圍著它旋轉。離得更近一些,徐牧看清,“黑點”是一架直升飛機,直升飛起正在朝他這個地方飛來。越離越近,直升機上旋轉的白色燈光掃進徐牧的病房裡。它在空中打轉,坐在它肚子裡的駕駛員拉了一下護目鏡,副駕駛員探出腦袋,拿出望遠鏡觀察醫院的每個病房。是韓遠玉和辛流光!徐牧眼中消失已久的光芒,一瞬之間連滾帶爬滾回他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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