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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見我,依然會跟我笑。冬天來了,她換上紅色球衣,把頭髮剪短並且燙了。餘佬把我拉到一旁,怪里怪氣的問:“這是誰?這是林安琪嗎?怎麼弄成這個樣子?”我忍俊不住。他繼續刻薄:“把她放在‘屈臣氏'擺,人家會以為那是椰菜娃娃。”“要不要我再說些話附和你?”我白他一眼,他這才噤聲。 我們約好一大班同學放學去九龍仔公園踢足球。男男女女總共二十多人,浩浩蕩蕩。我跟餘佬都是負責守龍門的,下半場他守陣,我退到一旁看。餘佬的技術說壞不壞,但說好又似乎未到家,我蹲在石梯子上喊得喉嚨都破了,他還是讓球一個個滾進龍門。我氣得跺腳!我想我一定叫得像頭怪物,以致球場上至少有五個人向我望過來其中有一個是張家盈。我一眼就把她認出來。學校裡實在沒有一個女生比她更漂亮。瓜子臉,明眸皓齒,兩片嘴唇薄薄,似笑非笑。我走過去跟她打招呼。“你也喜砍足球?”她搖搖頭,“我跟美寶來湊熱鬧。”她指一指身邊的女同學。“我對運動一竅不通。”她說。這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心想。我照樣可以找話題跟她滔滔的說個不停。於是我們坐在熱熱鬧鬧的球場上談瓊瑤、談三毛、談嚴沁、張愛玲、金庸和古龍。我留意到張家盈的瞳孔一直張大、張大。我心裡暗笑。沒想到我還滿腹經綸吧?!哈哈!我們說起張愛玲的“傾城之戀”。“我不喜歡範柳原和白流蘇,一個假情,一個假義,眉來眼去沒有一點真心。”“但我喜歡這篇小說的情懷。”“我因此而愛上淺水灣酒店。”“我希望有機會去那裡走一趟。”“但聽說快要拆掉了。”“是嗎?多可惜。”“我一定要去那間有吊扇的咖啡室坐坐……”從“傾城之戀”又說到金庸的“神鵰俠侶”,但那已是翌日我們吃早餐的話題了。我不否認張家盈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女孩子。她跟林安琪完全不一樣。安琪屬於陽光,燦爛明麗,她卻寧靜如夜裡的月。我喜歡早上跟家盈在一起,她的頭髮總帶一種青草的味道。酸酸甜甜,帶給我一種不實際的感覺。

冬去。春至。我報名叄加學校的話劇團。第一齣叄與的話劇是曹禺的“雷雨”。我沒有在幕前演出,因為我比較喜歡編劇、策劃這等幕後工作,它們給我的滿足感比幕前更具吸引力。飾演白露露的是林安琪。導師認為她的一張臉夠特別,可塑性高,可熱情、可冷豔,灑脫中又帶點潑辣,只是膚色比劇中的造型略黑,但可以化妝補救。最初的一個禮拜,我們每天都開會、排練,放了學就自動自覺跑去禮堂集合,大家席地而坐,大發議論。張家盈有時會留在圖書館等我一起放學。其實在有意無意間,我並不想安琪知道我跟家盈的事,真正的原因,我也說不出所以來。可能我比較自私,不想向任何一方做出解釋。

話劇順利上演,同學們的反應不錯。大家一聽到雷聲作響,臺上演員猛叫:“天啊!”的時候,總不可思議地轟笑起來。我一直站在後臺,緊張到手心冒汗。直到謝幕,我才略為寬容,我瞥到家盈在臺下跟我做了個勝利的手勢。我對她報以一笑。沒想到林安琪竟把這幕看在眼裡。她回到後臺,妝也沒下就走到我跟前來。我正在低頭收拾劇本。冷不防面前突然拋下一條鏈子。“我不要了!還給你!”她狠狠地說。我抬頭,呆了。安琪拎起衣服,跑出後臺。我追上去。把她拉到禮堂後的樓梯間。她一雙眼睛都紅了。我越發不曉得該說什麼好。我們就這樣站了很久。

最後我說了:“安琪,對不起。”她眼睛眨了眨,眼淚就掉下來。“我對你感到失望。”她說。沒等我說第二句話,她轉身就走了,頭也不回。我怔怔的看著她的背影。心裡有無法形容的難受。我忘了自己是怎樣步行去巴士站的。胡亂上了一輛巴士,坐在視窗的位子,把玻璃窗推得很開。我握著剛才安琪拋回給我的鏈子,忽然失落得哭起來。我把身子挪近視窗,儘量不讓人看到我在哭。我想了很久,想了又想。我想我應該好好的再去練習排球,不然我將永遠如今天般的失落。

那天晚上我睡得並不好。常夢見安琪把水晶項鍊狠狠地擲回給我,一次又一次,重複又重複,直至我大叫:“夠了,夠了,我知錯了!”然而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天也亮了。我匆匆出門,跑到安琪家樓下等地。不一會,她下來了。見到我並不感意外。我跟她打招呼。她猶豫了一陣,終於向我走來。“這麼早?”她問。“是的,等你回去打排球。”“哦?”我抓抓頭皮,乘機說:“我想我不能放棄打排球,我太熱愛這運動了!”我說得小心翼翼的。安琪停下來看著我,咬著嘴唇,眼神狐疑。我靜待她的答覆。“咦,臺詞背得這麼熟,練了多少次了?”她轉過頭來笑了,親切一如當初。“但滿動聽的,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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