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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落日,無限夕陽,大好時光。

莫木魚坐在舟頭,吳雲飛坐在舟尾,兩人抱著酒罈,相視而飲。

舟前的河灣淺水灘,水深剛過膝,十餘位身姿曼妙、輕紗羅裙、若隱若現的舞女,在反彈琵琶的豔曲中,在淺水灘裡翩翩起舞,偶爾有舞女不慎摔倒,佳人溼身,輕紗愈加透明,眼福大飽,河岸的看客叫好聲一片。

“如此雅興,讓舞女在何郎灣中戲水作舞,百十年來還是頭一遭遭。”一位剛才青樓之上下來的花甲老人如是想到,他望著舟上對飲的少年人,感嘆歲月不饒人,老了就是老了,當年隨隨便便就能挺一炷香,而如今藉助虎狼之藥,也不過就一盞茶的功夫。老夫聊發少年狂,他倒是想狂,奈何,那不饒人的歲月,給了他一顆不服老的心,卻也給了他一具老到將要腐朽的殘軀。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花甲老人在喧鬧的人聲中,向舟上的飲酒少年道了一聲,“飲好。”便拄著柺杖離去。

半壇酒下腹,不勝酒力的莫木魚已經有些上頭,開始運氣解救,而吳雲飛不愧是丹青無須學,學飲酒即可,仍然在肆意狂飲,好不暢快。

酒過三百巡,已然熟絡,吳雲飛抱著酒罈,吐著酒氣說道,“鐵鋼,你是修行之人,又來自北莽地,你可殺過精怪妖物。我前些年看過朝廷的一張邸報,說神將楊獅虎手刃了一頭妖物,從妖物的巢穴裡,清理出八百具人的屍骨,慘烈不已。”

“殺過,精怪詭計多端,妖物兇殘嗜血,豈有不殺之理,我曾經殺過一隻精怪,在它的巢穴裡發現了三千張人皮,而那三千人的血肉白骨,都被它拿來煉丹了。”莫木魚回想起他在北庭城的那兩年時光,那是他此生最為熱血澎湃,激情四射的兩年時光,如今時光一去不復返,但在酒勁上頭時,回味起來,有無窮樂趣。

“精怪妖物可恨,鎮守在北莽地的軍民可敬。”吳雲飛抱著酒罈喝了一口,“若是我能修行,一定要隨鐵鋼你同去北莽,將青春年華奉獻在那裡,待至年老,無力再征戰時,再回鄉作畫,將年少時光、激情歲月都作在畫上。”

莫木魚問,“這就是你不惜敗盡家師家業,也要去渤海尋求虛無縹緲的黃泉果的原因?”

吳雲飛喝了一口,他的笑容比酒還苦,“我要去渤海並不是為了尋那傳說之中的黃泉果,那都是別人以為的,我也懶得解釋。”

莫木魚不解,“那你去尋什麼?”

吳雲飛看著莫木魚,夕陽照在他臉上,照進他的眼睛裡,他笑著問,“鐵鋼,你是否愛過一個人,可以為那份小情而漠視天下所有大義。”

莫木魚點了點頭,少年初嘗情滋味,在他愛上水合滄露時,就有這樣的想法。

吳雲飛繼續說道,“我也愛上了一個女人,一個了不起的女人,她說,只要我為她找到一株血棲,她就嫁給我,所以,我敗盡家師家業,弄得聲名狼藉,只為去一趟渤海,看是否能受老天垂青,找到一株虛無縹緲的血棲。有傳說中說過,三千年前,渤海冰封百里,那一年,渤海的百里冰面上開滿了血棲。”

血棲是莫木魚心中的痛,只是在吳雲飛面前,他隱藏得很好。少年人的愛情就是如此,喜歡用那些虛無縹緲的事物傳,說來證明愛情的純真和不渝。他問道,“你真要以這一葉輕舟去渤海?”

“是啊。”吳雲飛喝罷了一罈酒,將酒罈拋入淮河,隨浪而去。“我愛的那個女人現在在上京,沿運河北上入渤海要經過上京,希望,在入渤海前,能再見她一面,我已經有兩年沒見她了,也不知她瘦了沒有,牙還痛不痛,晚上還失不失眠。”

莫木魚說道,“輕舟入海,你可能會死,你的兩艘大船可都在海浪中顛覆了。”

吳雲飛苦笑一聲,“生不由己,死亦不由己,這是人生最大的不自由。”

莫木魚想起了他與父親的一段對話,便說道,“我曾經認為自由該是在廣闊的天地間,可以任意追尋任何想追尋的,可有人卻告訴我說,這不是真正的自由,真正的自由是可以守護任何想守護的。吳雲飛,你如何看?”

“你們說得都沒錯啊,就如你的劍與鞘,劍的自由是可以走遍天下,除妖飲血,匡扶正義,而鞘的自由是要追隨劍,時刻護住劍。於你而言,真正的自由是什麼,要看鐵鋼你是想做劍,還是鞘。”吳雲飛飲酒了一口酒,接著說道,“人總是要死的,我不能修行,所以不能為大義而死,那我為小情而死又有何妨呢?這是我的自由。”

“沒有修行稟賦,也有修行的希望。”莫木魚認同吳雲飛這番關於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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