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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曬,吹打,攀折,那時我會經受得起。
“一個病人說出的話,可能大錯特錯,醫生總是關切而認真地聽著,難過地看著,想盡辦法不讓他‘胡說八道’。打針吃藥都是苦的,還需要食物和營養,還需要關心和安慰。”
到底我是怎樣的一個人?難道我不愛我們的國家?不愛我們的社會主義?難道兒子嫌棄母親幾句,就意味著要將母親打倒推翻?校長的歪曲和指責是為了幫助一個人嗎?我越想越不服氣。開學初那股興奮激動的心情,一下子退到九霄雲外。迎面潑來的是一盆叫你洗不清、擦不淨的汙水。(待續)
三、 人生劫難——那次“整團”(3)
四月份學校團委佈置“開門整風”。一時天空烏雲翻滾、雷聲隆隆,籠罩著可怕的風聲雨勢。我象一隻受傷的羔羊在茫茫的草原上不知所措,四周是無邊的黑暗,恐怖使我叫不出自己的聲音。彷彿眼前所有的人都將變成冰雹打在我身上,一場災難眼看就要降臨。
又是停課三天,讓同學互相寫揭發大字報。並限定每人至少要寫一百張。於是大家苦思暝想,竭力挖掘,凡是同學中有自己看不順眼的,就認定是“資產階級的東西”,可以用大字報來攻擊。這樣搜腸刮肚寫完了,再看看別人寫些什麼,自己改個樣也寫一張,無論如何要湊上一百。當時教室潔白的牆壁,不一會就被大字報封蓋了,再在空間裡拉出一行行繩索,然後大字報背靠背粘掛在繩子上,一張連著一張貼,一直垂到地板上,憑空豎起一道道紙牆。校園裡往日那種歡快的笑聲,愉快的歌聲和琅琅的書聲消失了,代之而來是一陣陣嚓嚓嗦嗦抖動紙張,令人心碎膽寒的響聲。團“組委”和“宣委”拿著筆記本和紅筆,在一堵堵紙牆的行列中巡弋,一邊給大字報編號,一邊作些摘錄。整個教室陰沉得象一座監獄,那一行行紙牆更象是一排排鐵絲網,可怕而扎人。
我被列為團支部“整風”的重點物件,我的名字十分顯眼地出現在那些奇形怪狀的大字報上。說我“講究資產階級生活方式”、“崇洋媚外”、“嬌氣十足”、“自命不凡”,還說我“跟黨離心離德”等等。我惶惑不安地看著那些橫七豎八的字,突然一陣眩暈,“何海生”三個字象一支支利箭,從一張張大字報上射進我的腦海裡,瞬間又化為無數個胸前掛著“何海生”牌子的小鬼在我眼前跳動,十分猙獰可惡,但一點不象我自己,只是姓名一樣罷了。
我極力剋制住自己,我的心已不象前幾天跳得那麼厲害。擔心的事終於來了,再用不著提心吊膽。倒是害怕另一種情況發生,面對一張張揪人心肺的大字報,別讓自己的感情有絲毫衝動。任何表情上的變化都可能引起旁人的猜疑,以為我對提意見的同學不滿,對大字報有牴觸。要知道,任何流露出不高興的樣子,後果都會更加嚴重。我在心裡不停地安慰我自己,相信一切都會過去,不知道羞澀和難為情,象置身於炮火瀰漫之中,顧不得滿臉硝煙塵土一樣。
為了表明自己的態度,我給自己也寫了兩張大字報,因為報紙上曾經讚揚過這種自己揭發自己的行為。但是我的材料是捏造的,我確實找不到自己對黨有什麼過錯。我還在天真地希望這一行動可以得到團支部的肯定,可以獲得寬恕,減輕自己的“罪責”。
同時被團支部列入這次“整風”重點物件的還有兩位同學。一位是班長,“三等甲”學生,聽說他的家庭比我們更有錢,更加“資產階級”,而且社會關係頗為複雜,所以要“整一整”,“考驗”一下,看他“在關鍵時刻是站在哪一個階級的立場說話。”另一位是班上的“老前輩”,當時已有妻小,從小當店員,是共產黨給了他上中學的機會。憑著“工人階級出身”這塊紅招牌,他經常在班上大言不慚地盲加評論,雖說都不是關於政治的問題,卻每每針對班上的幾位頭面人物,如團“組委”和“宣委”之流,偶而也涉及學校領導當局。因此他們說他蛻化變質,是“工人階級的敗類”,決定在這次“整風”中,也矯正一下這只不準時的鬧鐘。(待續) 電子書 分享網站
三、 人生劫難——那次“整團”(4)
4月12日團“組委”把我叫到一顆樹下對我說:“支部決定讓你公開接受群眾的審查。你犯的錯誤是嚴重的,要老老實實向組織交代,深挖自己的思想根源。”我表示不能理解,並趁此機會把心裡的想法都抖出來,我不明白為什麼“整團”會整到我的頭上來。是因為“鳴放”?還是因為我出身“資產階級家庭”?我不得不把自己一段來的表現宣揚一番。可是團“組委”根本不想聽我的解釋,他只要我的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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